程致研送司南回家之前,向她赔罪。当然,他还是没解释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小题大做,只低眉顺眼的对她说:“你原谅我吧。”
她反问:“原谅你有什么好处?”
“你喜欢什么花?”他问她。
“玫瑰吧,芬德拉。”她回答。
她以为他打算用一束花打发她,但也没太为难他,却没想到次日整个天庭上下,前台、餐厅、酒吧、客房,到处都是奶白的芬德拉玫瑰。
她在办公区遇到他,对他说:“哼,原来是借花献佛,早知道就说个有难度的了,比如向日葵什么的。”
“那也不是办不到。”他不动声色的回答,趁四下无人很快吻了她一下就走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当天下午,陆玺文突然就从北京飞回上海了。直至她到达酒店,他才知道她此行的目的是与本城政府官员会晤,而后就回纽约。
陆玺文被安排在九十五层的套房里,查尔斯亲自迎接,程致研自然也得跟着。她穿一身黑,披一件浅米色的长大衣,除了手上一枚素金的结婚戒指,没戴任何首饰。与老沃尔登在一起时,她总是穿艳色的衣服,因为他喜欢她盛装打扮,私底下却总是穿得很简单,因为她自己喜欢。
一行人上到九十五层,走进套房,陆玺文看了看门厅和起居室的插花,说:“这是结婚还是死人,怎么一路上来到处都是白花?”似是随意的一句话,目光却径直落到程致研身上。
程致研不答,旁边还有行李员、私人管家之类不相干的人,她也不便再问。
第二天一早,查尔斯在办公区的大会议室里对全体管理人员讲话,陆玺文也在场,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低调,既不发言也不自我介绍,反正大家都知道她是谁。
程致研跟一众高管站在前面,身边是关博远和贝尔纳。他看到司南躲在靠近门口的角落里,时不时的看他一眼,露出忍俊不禁的笑。
他低头偷偷发了条短信给她,问:你笑什么?
她收到消息,低头去看,不一会儿又回过来:突然发现你眼神特犀利,特别是在关总那两只水泡眼旁边。
他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忍不住笑了,一抬头刚好就对上陆玺文的目光,忙收敛起笑容,集中精神听查尔斯的讲话。
晨会之后,陆玺文又开了一天的会,直到傍晚才召程致研去吃晚饭。他临时收到消息,只能打电话给司南,告诉她,他晚上有事,不能见面了。司南倒也无所谓,说管家部刚好出了点状况,她也走不开,可能也要加一会儿班吧。
挂断电话,程致研上到九十五楼,走到套房门口,他是有钥匙卡的,就直接刷卡进去了。
晚餐已经送上来,摆在餐桌上。陆玺文换了衣服,一身舒软的米色开司米连衣裙,斜靠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看见程致研进来,便示意他坐她身边。他在餐厅倒了一杯酒,才慢慢走过去坐下。陆玺文笑着看他,伸手摸了摸他脸和肩膀。程致研往旁边让了一让,避开她的手,倒不是厌恶,只是他始终不习惯这些亲昵地举动。
两人一同吃饭,边吃边聊。陆玺文跟他说了这几天见的人、开的会,亚太区这一块是她带着几个心腹从一无所有一点点做起来的,现在W集团最赚钱的也就是这裏,北美那边每年单地产跌价就过亿,股价落到十年前的水平,只要能把中国的生意抓在手里,就等于抓住了整个W集团。毋庸多言,程致研就知道事情进展顺利,W在中国大陆又要有大动作了。当地政府表达了希望他们进一步投资的意向,要把本年度的最佳外资酒店,和最佳雇主奖颁给天庭,帮他们创创名声。
“现在也是时候更进一步了,”陆玺文继续说下去,“我回纽约之后,就会安排把你调回总部,负责新的投资项目。”
他低头啜了一口杯子里的酒,许久才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陆玺文问,但看起来并不吃惊。
“因为,我想留在这裏,……”他不得不字斟句酌。
“是因为管家部那个女孩子,对不对?”
她竟然都知道了。他惊讶于她的效率,反倒觉得一阵轻松,心想那就索性说开了吧,点点头,笑答:“她是一部份原因吧,也是因为我自己,我想找个地方定下来,这裏就挺好的。”
陆玺文听他这么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淡淡道:“你这几年做的很好,现在这个位子也算是扎扎实实一步步升上来的,詹姆斯也常说你有几分查尔斯当年的样子,难得你懂得韬光养晦,不争而争,妈妈很欣慰。”
程致研隐约猜到她的话外之音,不言不语,等她把真正要说的说出来,但她却低头吃饭,不再说下去,就好像他刚才根本没说过不想离开上海那番话。
他从来不跟人硬碰硬,笑道:“其实,这几年我过得也很开心,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这样的经历。而且,要不是因为走过这么多地方,我也不会在上海遇到她。”
陆玺文停下刀叉,许久才问:“你清楚自己要放弃的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