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周末之后,沈拓回到天庭上班,第一件事便是交辞职信给关博远。
关博远把信退还给她,试图劝她留下,被她一口拒绝。
“真要辞职,就去找你真正的老板。”关博远揶揄她,说得倒也是实话,他们这一批MT虽然被分到各个部门轮岗,但实际上都是直接汇报给程致研的。
她讨厌他这样试探,好像摸准了她下不了决心离开。但如果不是他后来说的话,她可能真的就这么走了。
“去跟他说啊,看他会不会留你,”关博远激她,“他现在估计也没心思管别的事情,顺手就批了。”
沈拓听他这样讲,仿佛被刺了一下,先是动气,紧接着又品出些别的味道——关博远说程致研没心思管别的事,是指司南,还是另有深意?尽管不情愿,她还是努力回想那天夜里的情形,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酒醉之后说漏了什么话。
关博远见她默默不语,走过来,又伸出手搭在她身上,轻声道:“做伙计呢,最重要就是跟对老板。”
她隐隐颤了一下,却没有抗拒。
说到这裏,沈拓抬起头看着程致研,问:“你相信吗?一开始我真的是为了你才留下的,只可惜后来事情慢慢就变了味道。”
女人其实是做不得双重间谍的,做着做着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随后的几天,关博远一点点把那背后盘根错节的事情告诉她,他原本是W嫡系老臣罗杰的人,罗杰离开天庭之后,被调回香港当一个闲差,日渐势微,但他关某人是第一等会钻营的,趁着一次去纽约培训的机会,央求罗杰牵线,直接勾搭上了老领导的老领导,终于如愿以偿的成了沃尔登家两位公子的党羽之一,因他就近在程致研身边,可谓天时地利,一时颇受器重。
其实,罗杰也能算是他们这一派的人,但却始终守着一条底线,那就是再怎么内斗,绝对不能做出有损W这块金字招牌的事情。但关博远就不一样了,套用罗杰的一句话,他做人是Low无极限的,而且对程致研一向就不买账,上一任副总走后,他自以为论资历可以高陞,却没想到程致研莫名其妙的就压了他一头,成了他的上司,现在有了这样落井下石的机会,自然是十分起劲。在他的理想中,一旦老沃尔登过世,集团总部高层更迭,Kenneth或者Draco继任董事长,不要说程致研职位不保,就连查尔斯总经理的位子也要让出来,而他自己便可平步青云,有这胡萝卜在眼前吊着,心裏百般欢喜,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沈拓也不知道为什么,关博远竟会这样轻易的就告诉她这些,心裏鄙夷他的轻信和无下限,同时也觉得他们很蠢,要算计人却连个像样的计划都没有。她打算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程致研,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她一定会都告诉他的,那样的话每个人的命运都会不一样。
五年过去了,但她还是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下午,她去程致研办公室,秘书不在门口。她敲了敲门,无人回应,转动把手,却发现门没锁。她推门进去,看见他躺在窗边的长沙发上睡着了。她蹲在他身边,伸出右手放在他额头上,体温炙热。她长久的看着他,想起司南对她说的那些事,他们第一次对话,如何在一起,还有关于那个七个礼拜的胚胎,……就好像她只是一个不相干的旁观者。一个又一个念头闪过,她看到一个机会,或许可以让一切改变。
程致研的钱包就扔在身边的茶几上,她打开来看,在手机记事簿里抄下了一串数字,那是一个C银行的账户号码。但直到那个时候,她还在想,如果他一直这样睡下去该有多好,或者他醒过来,看着她,叫她的名字,保不定她就下不狠心,真的去做那件事。
只可惜现实和她想的不一样,程致研醒了,睁开眼睛看着她,而后问:“司南在哪儿?”
“我一直都知道的,你不爱我,很可能一辈子都不爱,”她让回忆就此停下,对程致研说,“要是你谁都不爱,我也就认了,但你心裏偏偏有一个人,所以我那个时候就是不信这个邪,总想着要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