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 学校放暑假了。
北京气温已高达40度。阳光晒在身上, 如同针扎,一会儿就扎出细细密的汗。
放假那天,杜若宿舍四个女生一起吃了顿饭, 原地解散。
另外三个姑娘回家过假期去了。
杜若则在次日跟着Prime全队飞往深圳参加首届世界大学生无人驾驶赛车竞速大赛。
深圳也是炎热得要死。
不仅温度高,要命的是湿度也高。如果北京是烤箱,深圳便是蒸笼。一到户外, 皮肤上便又黏又腻,分不清是附着的热空气还是秘出的稠汗。
杜若来程是第一次坐飞机,本就很不舒服,去酒店的大巴车上又全程窗户紧闭, 空调大开, 憋得她愈发头晕胸闷。
她歪在椅背上像死了一样, 只有眼睛微微眯开一条缝, 看着窗外成片成片疯狂生长的热带树林。阳光晒在绿叶上闪闪发光, 像泼了一层油似的。
“不舒服就闭上眼睛睡会儿。”景明手伸过来, 拉上车窗帘, 淡淡的蓝光笼着一小方天地,“过会儿就到了。”
“唔。”她在椅子里找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 歪头睡去。
车停的时候,她迷糊醒来,嗅到男生衬衫上的体味, 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枕在景明肩膀上睡觉。
她一惊, 立刻坐直,抓了抓头发。
过道里还有其他队员经过,正往车下走呢!
“好些没?”他寻常的语气。
“哦,嗯。”一觉醒来,人完全清醒。
“下车了。”他起身,又递给她一张湿巾,“擦擦脸。”
她平复着心跳,拆开湿巾擦脸,跟着队伍下车进了酒店。
五星级的海边酒店,大厅装饰得金碧辉煌。杜若抬头,看见自己和队员们的倒影清晰地映在头顶高高的金色吊顶上。
室内冷气很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雅的香水味,随处可见鲜花绿植。不远处的咖啡厅和下午茶餐厅里,衣着光鲜的精英人士们手持白瓷杯,低声洽谈着。
大厅显眼处立着首届世界无人驾驶赛车竞速大赛的标志和展示牌,设计炫酷夺目。
大堂一角有赛事组委会专门准备的接待台,不少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在登记信息,有记者在一旁采访拍照。
此次赛事的确规模盛大,引人注目。
一队人登记参赛信息获取资料后,到前台办理入住。
队里11个人,安排了6个双人间。拿到房卡后,景明过了一眼,把中间的房间给了杜若。
上楼,各自回房。
杜若进房间后,兴奋地扔下行李箱四处看,她还没住过这么豪华宽敞的酒店呢!
浴室三面玻璃,清爽透亮;两张床整洁宽大,干净如新;电视,沙发,茶几,果盘;还有专门的办公区,书桌电脑文具应有尽有。
最妙是落地窗外一个露天的阳台,摆一盏落地台灯,一把摇椅,能看见不远处的海景。
趴在栏杆边俯瞰酒店楼下,游泳池,露天餐厅,咖啡厅,掩映在茂密高耸的树丛里。
世界一片碧海蓝天。
她太喜欢这座城市了。分明是城市,却又有身处森林的感觉,树木又高又茂盛,像她的家乡一样。
她站在阳台上吹了会儿热风,隔壁阳台里传来李维说话的声音:“现在去?”
行李箱拉链拉开的声音,
景明:“我先洗个澡。操,这南方的闷热真是要命。”
李维:“行吧,我等你。”说着,他走到阳台上,扭头一看,笑了,“诶?杜若。”
杜若挪去靠近他们的那边,趴栏杆上,问:“你们要去哪儿?”
“Prime No.1今早到深圳了,去接她。”
Prime No.1是昨天坐火车来的。
“你要一起去吗?”李维问。
杜若尚未回答,屋子里传来景明的声音:“她别去了。天热路远,吃不消。让她下午好好睡一觉。”
李维:“也对。商务车飞机大巴,折腾了一上午,你待在酒店好好休息。”
“噢。”杜若点头。
那边,景明进浴室了,听见门关的声音。
杜若也回房好好地洗了澡洗了头。吹干头发后,一身清爽,喝掉一大杯水,又吃了只香蕉和苹果,爬上床。空调风吹着,她窝在雪白柔软的床上,美美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醒来时已是下午六点半。
窗外,夕阳余晖笼罩在树林和海洋之上,天空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把海洋染成了红色。
杜若翻手机查看Prime群里的消息,说七点到酒店二楼东区的西餐厅吃晚饭,自助餐。
她简单洗漱下,六点五十分出门。
旁边的房门打开,景明正好出来,他似乎又洗了一次澡,头发刚吹过,还有几簇是湿的。
杜若问:“回来啦?”
“嗯。刚到一会儿。下午休息了?”
“嗯,我睡到刚刚才醒。脸都睡肿了。”她笑着搓了搓自己的脸。
他不经意看了她一眼,小脸红扑扑的,气色比上午好了很多,看来休息得不错。
走到电梯间,他扶着电梯门,待她先进去了,他再进去,摁了二楼。
柔软的电梯光照着,两人的身影映在四周金色的电梯壁上。
她看他一眼,虽然在这种天气出门一趟奔波,但此刻他人已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歪斜地靠在电梯壁上,偶尔低头揉一揉眼睛。
她问:“很累?”
“啊?”他松了手,侧眸看她,“还好,不习惯这儿的气候。”末了两秒,看她,“你还挺适应的。”
“啊。我蛮喜欢这儿的,有一点点像我家,所以觉得亲切。”
正说着,电梯门开,两个住店的客人抬着一副巨大的画框走进来。
景明把杜若拉到一边。
电梯内空间狭窄,那两人抬着画框进门,调整角度把框架安放下去。这一下,将杜若和景明卡在更加逼仄的空间里。
她面对着他,前胸几乎快贴上他的。
他的呼吸微微起伏,落在她额头上,热热的,麻麻的。
她不太自在了,想要背对他。
正要转身,不想撞到那画框。扶框的人没抓稳,画框朝她后脑勺倾斜下去。
景明眼疾手快,立刻伸手到她后脑勺,木板砸在他手背上,隔着他的手心,在她头上软软地磕了一下。
杜若一愣。
那头的人道歉:“不好意思啊。”
景明脸色不好,来脾气了,但也没吭声。他手从她后脑勺上松开,却不拿走,就那样隔在木板和她脑袋中间,护着。
这姿势,像把她抱在怀里似的。
她甚至看得见他心脏在跳动时他胸腔的起伏,只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布料,太近了。
她尴尬地别开眼神,男生清爽的荷尔蒙气息却避不开。
这湿热的夏天!
她呼吸微促,开口打破那微妙的气氛:“赛车现在哪儿?”
“赛车场。”他低头看着她,说。
与人对话,她看他眼睛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把车送去车场就回来了?”
“没,适应了一下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