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怎么说来着,她不腼腆吧。”郭洪乐呵道,“看来喝了酒才能聊天。杜小姐真是逮着机会就给自家做广告啊。这广告打了,也该敬景总一杯是不是?”
景明道:“不用,我不喝酒。”
杜若便真不敬他,拿起筷子要夹菜。
郭洪起哄:“看来杜小姐面子不够大啊。景总你就算是以茶代酒,也该和美女副总喝一杯。”
杨姝笑道:“我们老板不喝酒,以茶代酒的话,太欺负杜小姐。就不必——”
郭洪打断:“诶,你这意思是怕杜小姐介意了。杜副总?你介意景总以茶代酒?”
他这话一出口,杜若不喝是不行了。
“那就以茶代酒吧。”杜若利落地端起红酒杯,对向景明,直视他的眼睛,“我敬你。”
景明看着她,拿起茶杯在转台上轻碰一下,当是与她碰杯了。她手中的红酒杯底亦是在玻璃转台上轻轻一碰,咚的一声清脆。
她微阖上眼,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他抿着略苦的茶,抬眸看那一整杯红酒顺着她殷红的唇入口。
垂下眼眸,不知为何想到了有一年过春节的情形。
郭洪那头兴奋地夸赞,又往她杯中续酒,过半了还不停。
杜若阻拦:“够了!”
不想他执意往杯里加:“这点儿怎么够?”
杜若反感极了,偏又无法发作,强忍了吞肚子里。瞥一眼景明,他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她拿起筷子夹菜,机械地往嘴裏塞各种食物垫肚子,祈祷千万别醉。
可她本就不会喝酒,也极少离了几位师兄单独应酬,今天连续两大杯下肚,隐隐后劲来了。
付静眼见郭洪又要劝,立刻举杯向他敬酒,以求给杜若分担。
可郭洪长期混迹酒桌,酒量好得很,且有越喝越想喝之势。而这桌上没有能陪他喝酒的,自家老总又忙着跟景明讲话,他绕桌敬了一圈回来,又拉上杜若喝:“说来我们认识两年了,这么久的交情,也该单独再喝一杯。”
“我喝不了了。”
“那你是太不给我面子。该不是觉得我以后帮不上你忙……”他喋喋不休相当难缠,嗓门又大。杜若实在不想与他纠缠,好似酒桌“打情骂俏”,一口气喝了将他打发走。
放下杯子,头重得如灌了铅,她低下头拿手撑住脑袋。
付静盛碗汤给她,小声:“喝点儿汤吧。这样下去,非趴了不可。我给易总打过电话。他快来了。”
杜若接过汤碗,拿勺子舀,还没递到嘴边,手指一软,勺子砸回碗里,哐当一声。汤水溅了自己一身。
桌上人都看过来。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郭洪关切地拿纸巾给她擦拭手臂。
杜若避开:“我自己来。”
付静忙给她擦拭胸前污渍:“郭副总,我来就好。我来就好。”
郭洪还要帮忙擦拭,对面,景明转过头来,不和吴总说话了,开口打断了他,语气已经不好:“郭副总和她很熟?”
杨姝淡看他一眼,好奇他今晚会为她解围几次。
郭洪笑道:“我和杜小姐认识快两年。元乾刚成立时只有十多个人,现在人数也七八十了。”
景明说:“发展很快。”
“都是一群拼命干活的人。质量也是相当不错。”郭洪笑道,“以后我们春和科技可以和他们多合作。”
景明道:“做得好,自然有合作机会。”
“杜小姐,听见没。春和可是大客户啊。”
杜若已是头晕目眩,强撑着抬起头看向景明,口齿不太清晰地说了句:“谢谢。”丝毫不知自己已是脸颊通红,目光涣散。
景明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心。不想郭洪那人已喝美了,再次摇头晃脑拿起酒杯:“来,预祝合作愉快,再喝一杯。”
“真喝不了了。”杜若捂了下眼睛,说。
“怎么喝不了?刚说合作,这就不喝了?这不过河拆桥?你要不喝,这合作可就不算数了啊?”郭洪把酒杯塞她手里,拉了下她的手。
景明眼瞳一凛,冷道:“我手底下的合作轮得到你开口!”
几乎是同一时间,杜若忍无可忍,用力一推。
碗碟杯勺乒乓相撞,酒杯倾倒,红酒泼了一桌。
郭副总一身酒水,立刻站起抖动衣衫。
房间内骤然安静。
房内之人皆是吃惊地将目光在景明和杜若身上移动。
景明面无表情,眼神锐利。
杜若则垂着脑袋,一手无力撑着头,胸膛剧烈起伏着。
郭洪看看景明,酒劲之下还没处理过来,不以为景明那话是对他讲的,立刻又恼羞地看向杜若,正欲开口,
景明脸色极度难看,放下筷子,人就已起身。
包厢门突然被推开,易坤走进来,扫视一眼混乱而安静的室内。目光一下与景明的碰上。
四目对视,两人都冷漠而冷静。
下一秒,易坤看向杜若,付静已站起身,嗓音委屈:“易总。”
易坤冷着脸,大步走过去把杜若从座位上拉起来。她已是意识不清,身子软咚咚地往下滑,他一把搂紧她的腰,捧住她的后脑勺:“杜若?”
她脑袋一歪,靠在他肩头。面颊潮|红,睫羽微阖,红唇微张,粗重地喘着气。
“杜若?”他又唤了声。
“唔?”她含糊一声,眼神始终无法聚焦。
景明紧紧盯着她。
易坤面若冰霜,扫一眼在场之人。
吴总道:“易总,这次的确是小郭做事不妥。我向你赔礼。”
易坤道:“合作的事,以后由销售部来谈,杜若不会再参与。如果万向做生意看中的是酒量,而不是产品本身,这朋友不交也无妨。我的人不是来陪酒的。”
“付静。走了。”
“哦。”付静收好杜若的手机和包。
易坤搂着杜若出去了。
室内气氛诡异而尴尬,吴总严厉地瞪了郭洪一眼。
杨姝无语地低下头拿手指摁了摁眉心,瞥一眼身边的男人,只见他手指捏紧茶杯,关节掐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