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灵她一直对自己很自信,从小到大,凡是见过她的大人,总会笑眯眯地对旁人说:“这娃,长的真漂亮。”
她是在东莞的一个小镇里的村子长大的,原名关慧慧。家里不宽裕,她有三个姐姐还有两个弟弟,姐姐们几乎是读完初中就不再读书,不是出去打工就是在家里附近的小厂子里做女工赚点小钱混日子,待到一定年龄就找个男人嫁了。她十六岁那年中考,考到县城高中,她想继续读书,可家人都不答应,因为她龙凤胎弟弟也考上高中,家里重男轻女,觉得女儿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没必要这么折本培养。无奈的她,与前头三个姐姐一样,去附近的小厂子里做女工开始混日子。
在厂子里,她认识了她第一个男人,陈彪,比她大六岁,22岁。他年龄不大,却走过整个中国。她从小拘泥于这个小镇,为这个“见识多广”男人着迷了。于是,她恋爱了。
陈彪是个不安于现状的男人,他曾在东北黑龙江混过黑社会,后来因为顶撞老大被切了小拇指。东北黑龙江混不下去,才来到南辕北辙的广东东莞。
关心灵十六岁那年的愿望很简单,和陈彪好好过,到了法定年龄,嫁给他,做个贤妻良母。可接下来的事,她根本无法掌握。
因为她的乖巧,加上样子可人讨喜,被厂子的老板看上了。老板不动声色的提拔她成为秘书,工资比原来当女工高出三倍多。年少无知的她不知道这是个陷阱,一心欢喜的告诉男友,寻求他的同意。陈彪知道以后,沉默很久,在外一根一根的抽烟,当一包烟都抽完以后,他扔下烟蒂,狠狠踩在地上,告诉她可以。于是,她成了老板的秘书。
村子人都羡慕她,初中毕业,当了厂长的秘书,还有一个疼她的男朋友。每当关心灵想到那一年,她总会无比的苦涩的笑,笑自己那时怎么那么天真?
秘书做了不到两个月,老板带她去见客户。从小在乡村土生土长的她第一次来到城里,直奔去了迪厅。她没喝过酒,却要陪酒。第二天醒来,她赤身裸体地躺在那个顶着啤酒肚的秃顶老板怀里。她哭,她闹,老板耐着性子哄她。她不敢造次,只能像男友求助。可男友却像是意料之中的,淡定地告诉她,让她再和老板睡一觉。她不敢相信这话是一直疼爱她的男人说的话,她一直哭,甚至想自杀。陈彪一直安慰她,说一堆甜言蜜语,解释说不能让老板白白占了便宜,总要得点回报。他说,能敲诈一笔钱带她离开这裏,去外面的大城市——深圳。
去深圳,对她而言是致命的诱惑。自上次去县级市的经历已经让她震撼不已,那些纸醉金迷的不夜城,到底是怎样的光景呢?她只听说过的深圳,她曾幻想过无数次,那应该是个极乐城吧?
因着这样的诱惑,加上觉得反正被玷污了一次,也不怕再来一次。殊不知这样的思想,从此让她堕落。
她再次与老板睡了一觉,躲在衣柜里的陈彪照了一堆香艳的照片去威胁老板。老板是出了名的怕老婆,目的是自然不费吹灰之力的达到了。不过,关心灵至今还记得老板在给她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还以为你有多纯洁呢,原来就一个婊子。”
那时,她握着这些钱,浑身在发抖。她在想,为了去深圳,她值得吗?
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她和陈彪只身来到经济发达的深圳,没有文化的两人举步维艰。她还没成年,不能找到工作,后来又回去偷了已经嫁人的姐姐的身份证关美美,以后她做了“关美美”在深圳打拼。两人工资加起来除了交房租吃饭外,几乎没有剩余。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她想让她和陈彪过的好些,想找一份有高额工资的工作,那就是酒吧的服务员,白天睡觉晚上上班的那种。生活是好了,因为两人上班时间交替,两人经常无交流,陈彪对她越来越冷淡。
直到她那天痛经提前回来,见到破败的小出租房内一双赤|裸的男女在床上翻滚那刻,她彻底疯了,她第一次疯狂的去厮打床上的女人,往死里扯头发,一个巴掌一个巴掌扇,怒骂,“贱货。”
而冷漠的陈彪已经穿戴好,一边抽烟,一边冷冷地说:“你又高贵到哪里?不也是个陪男人睡觉的贱货?”
他的话,彻底让她崩溃了,她嚎啕大哭,自从来到深圳的这将进一年里的委屈一下子发泄出来,她哭完又笑了起来,为这一年的付出感到可笑。她以为自己找到了真命天子,可这真命天子把她当做什么?一个万人骑的公交车?在他眼里竟这么不堪?她浑身哆嗦地狠狠扇了陈彪一个巴掌,一边瞪着眼流泪,紧盯他看,那眼神是充满了恨意,她随手抄起床柜上的啤酒瓶,直接朝自己头上砸去,她眼睛眨也没眨,自头顶流出红色的液体浸入她的眼里,再顺着眼泪一并流出,血与泪的交融,涂抹着她整张脸,面目可憎,她咬牙切齿地说:“我蠢,她不是贱货,我才是。”
用手臂抹去额上、脸上的血泪,深吸一口气净身出去……
那时是她关心灵最狼狈的时候,身上一毛钱也没有,独自走在车水马龙的繁华大街上,头上的伤口虽已自然愈合,但心灵的创伤还在淌血。她毫无目的游走在大街上,眼神毫无焦距。直至她停在一家高级服装店的橱窗旁,透过清晰度比较好的窗户,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样子。
她从未正眼看过自己,即使如今狼狈,她还是有着如画的眉目,小巧的唇瓣,标准的瓜子脸,脸色虽枯黄,但不影响她的容貌。
她摸着自己的脸,再看自己身上穿着是从家里带来的洗的发白的牛仔裙,多么不搭配。她应该配眼前橱窗里的衣服。她知道她可以穿上这件衣服,只要她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