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ABC陪我过生日(2 / 2)

“为什么?”为了一个不熟悉的人聊了自己从来不聊的QQ?为了一个不熟悉的人研究她的资料?为了一个不熟悉的人这么煞费苦心地准备生日?听着这些话,我总觉得像是表白,或者会发生什么事一样。经历了佟云飞和“海龟”经理事件之后,我对男人有着本能的抗拒。这一刻我在想,他在美国没有女朋友吗?或者他已经结婚,只是寂寞了,只是因为除了我不认识别的人,只是因为美国人一贯的热情礼貌?我不懂了。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中国朋友,你生日,我陪你过,这不是很自然的事吗?”Daniel反问。

自然?什么是自然?或许是我多想了,他一直都这么礼貌,这么不越雷池。

我坐下来,听着他为我唱生日歌,然后我许愿,他祈祷,一起吹蜡烛,心裏是满满的感动。他拿起酒杯,说祝我生日快乐,我谢他为我过生日。

他只是抿了一小口,我却将杯子里的香槟一饮而尽。

“不要喝太多……”他叮嘱。

“对身体不好,我知道的。”我嫌他啰唆,什么时候都不忘推销他的健康法则。

“是怕你喝醉。”他补充道。

“你喝得这么少,来,我给你倒上。”我才不管醉不醉,我就是要醉,醉了才能在这样的夜晚心无旁骛地和另一个人过生日而不去想他。

“我喝一点点酒就会脸红……”

“你是男人吗?醉了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如果喝多了,我会发癫。”

想着一向温文尔雅礼貌有加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发起癫会是什么样子,我就好奇:“怎么个发癫法?”

“不知道,你最好把我捆起来。”

听着怎么有种被挑逗的感觉?我盯着他看,看得他一张脸比喝醉了还红。我眼疾手快地拿了一块蛋糕,往他脸上一抹:“让你沾沾我的喜气。”我想看看他这么注重形象的人,衣服脏了会是什么样子。

他没我想的那么呆,抓了蛋糕就要报仇。我围着桌子转,笑他大花脸。他扬言要抓到我,把我的脸抹成熊猫。我们围着桌子又笑又跑。我终于还是被他抓到了,生怕他弄花我的脸,抱着头大叫起来。

“看在你生日的分儿上,我答应不捉弄你!”他信誓旦旦地说。

我放下手,露出头,看他真的没有打算戏弄我,就夸他人品怎么这么好,他却把沾了蛋糕的脸蹭到我脸上,还哈哈大笑起来。

“很好看,很好看,像万圣节的鬼脸!”

“我让你捉弄我,让你使坏!”

我抓起蛋糕,直接一个“飞镖”扔过去,看谁厉害!他也不甘示弱,最后我们两个的身上全是蛋糕,他的家也被我们弄得一片狼藉。

“终于被我发现了你的不良嗜好!”我笑他。

“我的优点多于缺点——每天至少八杯水;每天早上跑步;晚上过了十一点一定睡觉,不过被你破坏了几次;不抽烟不喝酒不喝碳酸饮料……”他一个个认真地数起来。

“行了,别数了,喝酒!哦,对了,你是乖孩子。那我喝,你陪着。”

我本来也不能喝,只是宁愿头痛也不想心痛。他看着我喝,见劝也劝不动,干脆舍命陪君子跟我一起喝,却依然保持着原本的秉性,喝酒像品酒一样认真而斯文。

三两杯下肚,我已经脸颊发烫了,干脆脱了外套挂在椅子上,白皙的脖颈和锁骨露了出来。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

“是不是觉得我年老色衰了,在观察我脸上有几条鱼尾纹啊?”

“对不起,我刚才想坏事了,我跟你道歉……”

我先是一愣,继而捶着桌子死笑。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看到胳膊就联想到大腿,我真是服了这个Daniel!你想就想好了,干吗要告诉我?

“干杯!”我举着酒杯,又跟他继续干了一杯。

“你以前生日怎么过的?”他突然问我。

一提起来,我就掩饰不住地难过,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儿吐出来。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自杀吗?”话还没说,眼泪就先掉下来了。酒精没有让我更好过,我浑身发热,脸上发烫,心裏更加难受。

“对不起。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尊重你的隐私。”他说。

我接着讲:“我读大学的时候爱过一个人。他和我是同学,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后来他出国留学,又留在国外工作,我一直在国内等他。当所有异地恋都撑不住的时候,我们还是那么好。我以为我会是最幸福的女人,憧憬着变成他最美的新娘。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分手,连一个理由都没给我。我不敢跟家里讲,不敢告诉任何人。那些天我简直疯了,你生活这么规律的人一定无法想象。我甚至有去纽约找他的冲动,可是我害怕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我没有办法承受。你知道吗?我忘也忘不了,放也放不下,在每个人的面前都表现得生活幸福,婚姻美满……”时至今日,再叙述这段往事的时候,我还是无法放下。

“看你难过,我也难过。如果能有什么方法让你不痛苦,我什么都愿意去做。”他看着我。我微醉,酒气慢慢升腾,脸颊发烫。透过摇曳的烛光,我看到跳跃的火苗在他的眼里闪烁,闪得明亮动情。

“我没事,哭完就没事了,我有经验。”我苦笑着。

“豆子!”

“我真的没事,不就是失恋吗?全世界应该一半以上的人都经历过。别人能挺过来,我也可以。”我微醉着站起来,扶着桌子,看着被扔得到处都是的蛋糕,本来干净整洁的房间被我弄得狼藉一片。

“如果放不下,就搁在心裏,没有必要不爱了就非得忘了。就算你忘了,那么多年也已经过去了。你不能挖掉记忆,也不能重新来过,索性就把他放在心上,当成亲人。”

“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忘记就很快,忘不了就索性不忘,当成不痛不痒的亲人,再找个年轻漂亮的继续爱。可是我……我不是不允许他不爱我,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看着他,每说一句眼泪就掉下一串,可是我却还微笑着,笑着质问,仿佛他就是负了我的人。

“你醉了。”他扶着我回去。

“雨后飞花知底数,醉来赢得自由身。”喝醉的人清楚自己的清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只不过借了一个壳子盖住了身上的伤,然后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真的疼,疼得一直吃不下睡不着”,这样的真情流露,在这个无人关怀的冰冷城市中,是没有人明白,也没有人真的在乎和关心的。

顺着楼道下来,我听得到他的呼吸。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I don''t want to see you so sad,because I''m better than your harder(我不想看到你伤心,因为那样我会比你更难过)。”藉着酒意,我装作没有听到。

“那天我看到你去相亲,看到那个男人送你回来。我站在楼上隔着窗户望着,看你笑得很甜,于是我想只要你高兴就好。可是后来你跟我说他只想和你发|生|关|系。看你很难受,我也不高兴。豆子,不要再去相亲了……”

我藉着酒意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就想看他脸红心跳羞涩的模样。

我听着,没有醉,希望他说出一些话,却又担心他真说出来,而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在他将我送到家里,转身离开后,我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心裏空空的,很失望。

听着门被关上的声音,我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