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有那么老吗?还十年前?这是今年年初拍的!嫉妒吧?羡慕吧?”我扭着小腰在她面前左摇右摆,展示迷人的风姿。
“谁技术这么好?”
“Daniel!”
我发现,说出Daniel的时候,我是一脸的骄傲啊!虚荣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悍了?不就是被夸长得漂亮而已,至于吗?心灵比照片美多了,也没见你何时为自己的善良和天真感到兴高采烈。
原来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是视觉动物。在心灵美和外貌美的选择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会选择外貌美,还有百分之零点五由于被蛇蝎女人伤得太深了选择心灵美,另外百分之零点五是瞎子无所谓。
于维维不屑地蹦出一句:“切!”
于维维将行李箱打开,把衣服一件件挂在衣柜里,忽然发现衣柜里男人的衣服,说:“都辞职了还留着呢!”
“都是钱买的,扔了可惜。”
“给Daniel买的当然要留着了。留不住人,留一件衣服想念也好。”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我替她挂好衣服,将衣柜拉上,把她推到一边,“赶快坐下吃点儿东西堵住你的嘴巴。”
“都会做水果沙拉了,跟Daniel学的吧?”
“少说一句不会死人!”我用牙签插了一颗圣女果塞到于维维口中。不知何时,我学会用水果沙拉招待人了——做起来方便,吃起来比干巴巴的水果有味道,还显得有档次。
于维维站起来进到卧房,环视了一圈,一脸坏笑地对我说:“这床上不会有你们的记忆吧?要不要换一套床单被套,旧的留给你闻味道?”
“思想单纯点儿好不好?”
“不肯承认,这是什么?”她从床上拎起一件男士的大T恤,不是她跟我一起买的那些。
“他的旧衣服,当睡衣了。别乱想,为了省钱应付那帮同事,我跟他要的,都是他不|穿的。”我脸红了。平时当睡衣穿,没想太多,如今被于维维一问,怎么觉得自己很龌龊呢?
于维维笑我:“天天枕着他的味道入眠,睡得一定很香吧?”
我拿起衣服朝她扔过去:“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让你胡说!”于维维跑到客厅,我追到客厅。这个离了婚的老女人,思想总是不单纯。
晚上,我俩躺在一张床上,像小时候躺在妈妈身边一样,又比妈妈更能让我畅所欲言。我们说着各自的心事。
于维维是真的被陶刚伤透了心。她与刘凯在一起,不过是藉着物质的幌子来报复。可是她又不敢让刘凯知道,于是这报复成了自虐。好女人变坏通常都是男人的功劳。于维维从清纯的小女孩到甘做情妇的老女人,这百炼成钢的意志,只有在男人那所学校里修得到。
我呢?一直在朱叶生编织的美梦里幻想结婚生子,除他之外接触的男人很少,把外界想得过于完美,以至于上当受骗惯了也能骗骗别人。这种学习天赋,大概也是大器晚成的一种。要是早几年认识到这一层,我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了,早把朱叶生骗到身边来了。
黑夜里,只有声音,看不见彼此。我们把彼此当做垃圾桶,什么事都可以说出来,就算忍不住哭两声也没有人会嘲笑。她不会说“别哭了”,我也不会说“想哭就哭吧”,我们只是听着彼此压抑不住的哭声,知道彼此在流泪,不做声地陪伴着。
朋友,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忽然,于维维问我:“你还爱朱叶生吗?”
黑夜中,我沉默着。这个问题我没问过自己,所以回答的时候要思索一会儿。许久,我才幽幽地说:“没那么爱了,可能已经不爱了。只是他欠我一个理由,对我等他这些年少个交代,让我对自己付出的这些年没办法释怀。”
在犹豫的时候,我已经知道自己没有以前那么爱他了。想当初我们分开三五年时,别人怀疑地问我:“豆子,你还爱朱叶生吗?”
我不假思索地说:“爱。”
那时我简直把他当成家庭成员了。没有法律保障,到底不可靠。
我反问她:“陶刚呢?你还爱他吗?”
于维维不假思索地说:“失望多了,可是爱从未减少一分。”
女人太执着于感情总是不好的,红颜薄命的大抵都和情有关。春秋时期的息妫嫁于息国成为息夫人,与息国王伉俪情深,却因貌美被楚王过目不忘引来楚息之战,最后,息国战败。楚王夺走了息夫人,将息夫人示若掌中宝,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一点儿不比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博褒姒一笑情浅。可惜,息夫人太重情意,虽然与楚王生了两个孩子,三年却从未与楚王说过隻言词组。
太重情义便不能放下,而放不下折磨不了别人,只能折磨自己了。于维维如此,我亦如此,每一个失去爱人的女子均如此。君不见女人的眼泪为谁而流吗?
庆幸的是我们学会了坚强,哭完睡一觉醒来,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们不会执着如息夫人,这么决绝地对抗。
累了,终于是累了,抗争了太久。于维维睡着了,或许脸上还挂着泪痕。我翻了个身,准备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