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妃”二字,孙太妃猛地抬头,对顾如玖道,“皇后娘娘,往事还是不要再提为好。”
顾如玖看着孙太妃郑重的神情,笑道:“太妃说得对,往事确实不用再提。”她站起身,“既然太妃娘娘已经大安,本宫也就放心了。”
她让宫女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了孙太妃:“那本宫就不打扰,太妃好好休息。”
“皇后娘娘慢走。”孙太妃坐在床上,朝顾如玖弯了弯腰。
等顾如玖离开以后,孙太妃打开了装着礼物的盒子,里面是一根百年老人参。
“百年老参,真是好东西,”孙太妃合上礼盒,笑着道,“咱们这位皇后娘娘不愧是父母宠爱,皇上爱重的福气人,出手如此大方。”
“太妃娘娘,您说皇后娘娘会不会真的不去查当年之事?”她身边的嬷嬷拿过她手里的礼盒,有些担心的问,“若是她不查,您安排的这些不就废了?”
“她人年轻,又受皇帝宠爱,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哪能没有好奇心,”孙太妃嘲讽的笑道,“本宫当年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不也是好奇心十足吗?”
往年旧事,只要查起来,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到时候把太后也牵扯进去,引起皇室丑闻,岂不是更有意思?
顾如玖回紫宸殿的时候,晋鞅已经从御书房回来了,见她进来,晋鞅道,“听说你又去静安宫了?”
“孙太妃生病这件事,前朝后宫都知道,我若不走一趟,别人岂不是要说闲话?”顾如玖走到他身边,拿走他手里的话本,“你怎么也跟着我看起这些杂书来了?”
“我这是在培养我们的共同爱好,”晋鞅笑了笑,抓住她的手,撩起袖子道:“那老妇发疯,害得你手腕青了这么大两块,现在都还没散开。”
“我的陛下哎,你怎么能说这种话,”顾如玖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道,“什么老妇,那是太妃。要是让人知道堂堂陛下说这么粗鄙的话,到时候可是你丢人。”
“我怕丢什么人,”晋鞅让何明取来药膏,然后用指腹沾上药膏,轻轻的替顾如玖按捏淤青处,“只要不要你这个佳人丢了就好。”
“完了完了,我这祸国妖后的名讳是要坐实了,”顾如玖咯咯笑着,然后道,“这都是你害的。”
“没有能力的男人,守不住自己的江山,才怪女人是祸水,”晋鞅笑着摇头,然后道,“你别动,我给你好后揉揉,不然还要疼好几天。”
“其实早就不疼了,只是看着吓人而已,”顾如玖只好端端正正的坐好,任由晋鞅一边帮自己揉淤青,一边吃豆腐,“方才我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碰到了魏亭与赵进。”
“你觉得这二人如何?”晋鞅低头在顾如玖手腕上轻轻吹了吹,用手帕擦去她手腕其他地方沾上的药膏,擦干净后,才擦了擦自己的手,把手帕扔到了一边。
“乍眼看去,魏亭风光霁月,颇有君子之风。赵进相貌平平,满面风霜,言行举止都不如魏亭有风骨。”顾如玖拿过自己的手帕,低头给晋鞅擦着手指,“但是据我所知,青北州气候恶劣,夏有风沙,冬有冰雪,像赵进这样的人很多,像魏亭这样的却很少见。”
这要花多少精力,才能把自己养得白白嫩嫩,油光水滑?
魏亭若真是一心为民,没事出去溜达几圈,视察一下民情,风吹日晒之下,哪还能维持面白美须的美中年形象?再天生丽质的人,去了青北州那种气候恶劣的地方,都要变成糙面人。
听完顾如玖的分析,晋鞅笑着道:“看来你比较欣赏赵进一些?”
“宸君难道不知道我与司马家有旧怨吗?”顾如玖丢开他的手,斜睨他一眼道,“魏亭是司马一派的人,我能欣赏他么?”
晋鞅顿时带笑,伸手抱住顾如玖,像麻糖似的扭在她身上:“久久总是这般恩怨分明。”
“对呀,黑白分明我做不到,恩怨分明还是没问题的,”顾如玖把下巴搁在晋鞅的肩头,笑眯眯道,“边疆将士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而文臣仅仅几句话便给他们随便扣帽子,这岂不是让他们流血又流泪?”
“你说得对,”晋鞅沉声道,“我们不能让这些将士寒了心。”
边疆清苦,每年便朝廷下发的军费还要被贪官污吏层层剥削,到了将士手中时,能剩下一半已是难得。
当年锦州也有守备军驻扎,这些士兵到了冬天还穿着破破烂烂的单衣,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些贪官污吏实在是可恨。
一个国家,若是连军事都不重视,待强敌入侵时,又拿什么来反击?
平时苛待将士,到了战场拼命时,又是这些人上阵杀敌,而这些贪官污吏却高枕无忧,在朝堂之上对边疆之事慷慨陈词,做足忠臣爱国姿态。
晋鞅轻轻抚着顾如玖的后背,心情有些激荡,久久总是能与他思想一致,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妻二人在观点上达到一致,于是在床上运动时,也达到了最美妙的和谐。所以第二天上早朝时,尽管文官与武官吵做一团,晋鞅也有闲情逸致听下去。
“陛下,魏亭不该关押起来啊!”官员甲认为,不管赵进究竟有没有通敌卖国,但是魏亭的心是好的,他此举也是为了大丰着想,所以把赵进关在别馆就行,魏亭还是放出来吧。
“一派胡言,若随意诬陷朝廷命官是为了大丰好,那我是不是也能怀疑你通敌卖国?!”武将们表示他们很不开心,很郁闷。赵进辛辛苦苦为国家镇守边关,结果却被文官以莫须有的罪名诬陷,他们心里委屈,他们心里苦。
两边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有文官已经快要动手打起来了,不过这动手范围仅限文官圈子,似乎还没有哪个文官主动向武官动手。
见这些人吵得实在不像样,晋鞅才道:“要打架的出去再打,别扰了朝堂秩序。”
听到这话,已经动手的,准备动手的都偃旗息鼓,然后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等着皇上训斥。
哪知道今天皇上心情似乎格外好,竟没有因此动怒,也没有责罚他们。
“朕知道诸位大人都是一心为民,但是国有国规,赵进若是通敌卖国,按律当处。可若是赵进并没有通敌卖国,那么魏亭便是诬陷朝廷命官,按律亦当处,诸位不必再在此事上争论。”晋鞅轻轻拍打着龙椅扶手,“如今魏亭人在京城,而青北州乃是我大丰要塞,当务之急是选一个能臣暂代青州节度使。”
司马一派的人听着这话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魏亭刚进京没几天,皇上就急着派人暂代他节度使之位,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不信任魏亭?
不然怎么只让人替代魏亭这个节度使之职,对守备将军绝口不提?
有聪明的人已经察觉到风向不对,而脑子比较简单的只以为皇上更加信任赵进,这两类人都对皇上的这个决策没有意见。
至于司马一派的官员们,虽然很有意见,但是晋鞅并没有妥协,对他们的抗议充耳不闻,当朝便挑了一个官员暂代青北州节度使之职。
大家都很清楚,这个暂代很快就要变成正式的节度使,不过皇上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们就不好再反对。
晋鞅此举,倒是让不少武将心生感激,下朝之时,这些武将们行礼的动作幅度都大了不少。
张仲瀚看着这些神情激动的武将,在心底叹了口气,魏亭与赵进这次的事情,已经不仅仅是这两人之间的矛盾,而是皇上与司马一系的交锋。
这次的事若是不处理好,司马家只怕要危矣。
“张相,”司马鸿叫住张仲瀚,“请留步。”
“司马大人,”张仲瀚笑着朝司马鸿拱了拱手,他心里清楚司马鸿叫住他是为了魏亭一事,于是他打定主意不去接这个话头。
司马家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他又怎么会跟这种蚂蚱拴在同一根绳子上?
哪知道司马鸿根本没有提这件事,而是说起了一件陈年往事。
“张相可还记得当年林妃毒害皇子一案?”
张仲瀚闻言面色大变,看向司马鸿的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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