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父文伯见吕荼来了,扭过头来道“表哥,我在告诫自己”。吕荼闻言一愣,敬姜道“荼儿,你表弟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晚间回来后,非得让我在其手臂和胸部刺字。”“刺字?”吕荼闻言一愣,忙去看公父文伯那被滴蜡的手臂,上面血糊糊的写着一个忍字。吕荼见状脸部肌肉直打颤。“表弟,你刺这个字是何意?”吕荼道。公父文伯道“告诫自己,要学会等待,要学会观察,要学会思量,要学会联想,要学会……”听着公父文伯滔滔不绝的排比句,吕荼越听越是脸部肌肉打颤,他插言打断道“表弟,这些道理只要记在心里便可,何须用自残的方法提醒自己?”公父文伯闻言看了敬姜一眼道“娘以前告诉我,只有自己摔疼了才能明白奔跑不是最好的选择”“最好的选择是堂堂正正的走正步!”“如今我就是要用这种流血的方法告诉自己警醒自己,忍住了,只有忍住,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保护国人”吕荼看着公父文伯那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他挺拔的脊梁,他突然觉得或许自己这个表弟真的长大了!可是他为什么会有这种突然的变化?难道是今日他见到的刺激太多?应该是,对于一个整日游手好闲从没有感受到危险的纨绔子弟而言,突然让他见到了官场上的血雨腥风,你说他会怎样?就像是妮子,她与三桓郈昭伯藏赐等人有何等的恩怨?明明没有,却被残酷的被人设计搅进这场大阴谋当中。若不是自己请叔孙豹及时出场,或许这时候曲阜已经厮杀成一片了。想到这里,吕荼从姑姑敬姜手中接下公父文伯的外衣为他披上“表弟,你起来”“忍是我们活着的一个重要哲学”“我们会遇到很多事,这些事逼着我们去忍”“我们明明有很多话要去说,可是我们不得不忍住留在心里”“我们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会让我们生很多气,可是我们需要忍”“我们会遭受到很多苦,这些苦我们也需要忍”“我们是人会有很多**,不合理的**会让我们丧失自己,我们需要忍”“我们有很多情,像爱情亲情友情,我们为了他也需要忍”“可是忍也要知道什么该忍,什么不能忍?”“就像你胸膛这里刻的这个忠字”吕荼指了指公父文伯心脏部位。“难道遇到不忠的事情还要忍吗?”“忍是一种眼光,忍是一种胸怀,忍是一种觉悟,忍是一种人生的巧道,忍是一种礼仪的智慧”“表弟,你懂得了约束自己,懂得了收敛,我很高兴,真的!”吕荼拉着公父文伯进入屋内,敬姜看着二人的背影,眼泪不由的落了下来。“表弟,这是任命你为阳关令的手札,是我从叔孙执宰那里请回来的,你看”说罢,吕荼把手札递给公父文伯。公父文伯没有看那手札,而是盯着吕荼,眼睛中突然布满了潮意“表哥,鲁国真的要乱了吗?”吕荼闻言身体一震,他看着公父文伯,暗道不愧是在史料中留下一笔的人物,就算昔日再纨绔再不成样子,只要认真起来,那智慧和觉悟绝对是令人击掌赞叹。吕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阳关和齐国交界,离泰安也近,姑姑已经多年未去齐国了,我想父亲也定然会想姑姑的”。公父文伯听罢吕荼的话,语气有些激动“兄长,你看这是什么?”说罢,他扒开了自己的上衣,指着胸膛处那被刺的血糊糊的忠字。吕荼见闻心中咯噔一下,压着语气严肃道“文伯,你忠的是这个国家的士人,而不是他某一家!”“你记住,你不是家奴,某一家的家奴!”公父文伯见闻仰天大笑,那笑中竟然眼泪扑簌簌而下“颜先生曾经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他说有一只螳螂见到远方来了一架车,它希望那架车停下来,于是用自己的手臂去阻挡”“你想这会是什么结果?”“当时我只当是个笑话,觉得那只螳螂好愚蠢,遇见了灾难为什么不去躲呢?”“可是今晚我才知道了答案”“你们都走后,我来到了颜先生的家中,问起了这故事的谜底”“颜先生告诉我,因为那只螳螂若不伸出手臂去阻挡那驾来的车,那驾车的人就不会因为仁慈而停下”“抗争,希望渺茫;不抗争,就一点希望也没有!”“表哥,我已经糊里糊涂的活了十来多年,难道还要这样迷迷糊糊的活下去吗?”“我记得孟姜女的丈夫,杞梁将军,在莒父城门下战死前高喊,大丈夫身虽陨,青名永存!”“表哥,我不想在这样默默无名的活下去了,真的”“如今鲁国即将遭受前所未有的劫难,难道我明明知道却要放手不管吗?”“表哥你说我不是某一家的家奴,我岂能不懂这个道理?”“可是,鲁国不只是三桓的鲁国,还是我,还是像我这样万万这种出身平常大夫之家的鲁国啊!”“我,公父文伯,的先祖们曾经为了这块土地,抛洒热血,我虽愚鲁不孝但这一腔的热血和丹心却是在”“我不会在国家最危难的时候离开,我会像那只螳螂一样,用我微弱的力量去阻挡国家动乱的车轮”“表哥,你懂我的心意吗?”公父文伯说完嚎啕大哭。吕荼此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只是上前紧紧搂住自己这个表弟,眼泪也是扑簌簌的流了下来。躲在屋外偷听二人谈话的敬姜此时站了起来,她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她艰难的一步一步往自家祠堂方向走去,嘴中喃喃道“郎君,你听到了吗?”“我们的儿子长大了,真的长大了”接下这几天,吕荼把自己能教给公父文伯的学问与知识都教给了他。后院的葫芦藤底下,时不时传出公父文伯的询问和见疑声。吕荼则是诲人不倦的一遍遍解释。敬姜为了给他们创造好的环境,把家里的鸡鸭羊等一些能发出噪音的牲畜全都赶到了城外圈禁了起来。“文伯,今日你且复习昨日教给你的那些逃生的技巧,表兄今日要出去一趟”这一天早上,吕荼用完饭后道。公父文伯点了点头,看着吕荼离去的背影,公父文伯喃喃道“表兄,你为何侧重教我逃跑的技巧?”“家主,公子荼前来拜见”季孙府上,阳虎来到了季平子的面前禀报道。季平子正在花园里,阳光下跪座,冥思,听到阳虎的话后,他眼睛睁了开来“扶我起来,我要亲自出门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