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光着膀子的秦人大汉见一波贵族向自己走来,他们只是看看几眼,便继续砍那棵甘棠树了。吕荼见状和张孟谈相视一眼,张孟谈知道吕荼的意思走上前对着一个正在指挥砍树的秦人老者道:“长者,晚辈有礼了”。那秦人老者长的十分消瘦,消瘦的琵琶骨可见。他看着张孟谈然后淡淡回了一句:“有礼”。老者很傲慢的态度让跟随上来的后子针很是不满,他猪蹄手一指道:“庶人,你好大的威风,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是何人?你又可知e又是何人?”后子针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那光着膀子的瘦琵琶骨老者环视众人一眼,并没有想象的跪拜施礼而是继续蹲在一个黄土岗上,只是他的语气有些激动甚至是怨气:“你们是贵族,可是贵族又能怎样?”“你们不是e们召地的贵族,所以你们没有权利让e们匍匐!”后子针闻言先是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个老头竟然如此的无礼,他满脸的乌黑,他的下巴在颤抖。这是造反,这是打他后子针的脸!可这又的确是秦国的国情,有些地方大邑对于中央的命令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只在乎自己一亩三分地。“好大的胆子,e不是召地的贵族,没错!”“但e是秦国的贵族,是当今君侯的驷车庶长”“召地是秦国的召地,不是召地贵族的召地,所以今日e就要代表君侯代表秦国诛杀你这个贱民”后子针猪蹄手指着老者破口大骂,然后对着身后的心腹武士道:“给e拉下去,五马分尸了,把尸体给e放在召邑的城头,警告当地的贵族,别娘憋的不知好歹”。显然后子针此次是真动了火气。要知道后子针从没有杀过人,或者说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人,在他的概念里能用钱财摆平的就用钱财,若是非得死人的话,那他最好是避而远之。如今后子针暴怒要杀人,可以知道他得有多愤怒!众人本以为那老者会求饶,谁料他却噌的一声站了起来,目眦血红看着后子针,看着眼前吕荼这一行人,哈哈惨笑道:“君侯,秦国?”“e们召地遇到百年不遇的旱灾时,消息上报雍都,可回应全无,那时他君侯在哪里,秦国又在哪里?”“当召地的士人们饿的饥肠辘辘换子而食的时候,那时他君侯在哪里,秦国又在哪里?”“贵族?”“贵族你娘!”那老者咆哮罢一口唾沫吐在了后子针的脸上。后子针气的啊啊大叫,抽出佩剑,当场举剑要砍杀老者。那帮正在砍伐甘棠大树的光膀汉子见状大惊失色,拿起手中的斧钺就往这边杀来。后子针的武士们见了也纷纷抽出剑上前,眼瞅着一场厮杀不可避免。就在这时,吕荼再也忍不住出手了:“住手!”只听嘭的一声,两剑相交,吕荼的剑挡住了后子针欲劈杀老者之剑。后子针看到吕荼阻他,凝声道:“荼公子,这个贱民是造反,造e们秦国的反,你相救所为何?”显然后子针猜出了吕荼想要救下老者的心思,吕荼行礼正欲对后子针劝言,谁料那边的光膀大汉喝声道:“邑父,不是贱民,不是!”“他是e们召地的贵族,e们最尊敬的贵族!”那帮手持斧钺的大汉所言一下让众人震惊住了。后子针有些不信,他眼珠左右晃动着,心中暗道:绝不可能,这个干瘪裸着上身的老头怎么可能是贵族?他心里想着,但手上的动作却是已经变了,收好剑,他让武士们停止与那帮人厮杀。因为后子针清楚他虽然可以随便杀贱民庶民士人,但却不能随便杀一个大邑的贵族。一则他没有这个权利,二则他也没有那个胆量,因为不经禀报随便杀死贵族那是招自家大侄子忌讳的。吕荼对于老者的身份很吃惊但却没有怀疑躬身对着老者道:“先生,荼方才多有失礼还望海涵”。吕荼的姿态放的很低,可是老者也没有给吕荼好脸色,他冷哼四个字:“乌鸦群聚!”“大胆”“放肆”这下吕荼的门客们不依不饶了,籍秦更是直接要上前去动手。吕荼慌忙制止,他再次躬身道:“先生教训的不错,这天下的乌鸦的确是群聚的”。哼!老者闻言搓了一把身上的污泥,然后狠狠甩在地上,一副冷笑而轻蔑的样子。吕荼却没有生气,而是继续道:“乌鸦群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群聚的是一群贪婪冷漠的乌鸦”“先生以为然否?”说到这里,吕荼看向了老者。老者继续蔑笑道:“知道自己是一只黑乌鸦,看来你倒是不虚伪!”吕荼闻言哈哈大笑:“我吕荼是不是一只乌鸦,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我吕荼自出生起没有做过一件昧良心的事。”“当然我吕荼也亲手杀过人,但杀的都是该杀之人”“我不杀他,他就得杀我,所以我不得不杀!”“若这是乌鸦的黑的话,我吕荼认了!”吕荼的话铿锵而有力,整个人给人气势是光明磊落没有任何虚假,这一幕让在场的众人皆是仰视。老者听到眼前的这个年轻贵族称呼自己为吕荼,他眼神一眯,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了动容,他语气不再像以前那样冰硬:“那只能说你吕荼那颗心现在还没黑成乌鸦而已。”“乌鸦就是乌鸦,总有一天它的心和它的翅膀一样都会是黑的”“黑的可以视别人的生死于不顾,黑的把万千黎民只当做自己满足私欲的工具”老者似乎在痛斥秦国国君赵籍,又似乎在告诉吕荼,你现在没有变坏不代表将来不变坏,早晚有一天你会变坏的,就和那位不顾他们死活的君侯一样。吕荼知道老者的意思,他没有反驳,而是扭头对着身后的门客道:“我吕荼若有一天,那颗干净的心变的肮脏不堪,你们就拿剑去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