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是伤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吴王夫差。?随{梦}小◢.1a夫差此时由于失血过多,嘴唇泛白,眼睛发昏,口中也是干渴的厉害,可是他坚强的意志鼓舞着他,一定要去那里,就算是爬也要爬到那里。熟悉的宗祠终于出现在眼前,夫差更急切了,他发疯似的往那里跑,可是雨中的路太滑太泥泞,扑腾一声,夫差摔倒在了泥水窝里。“大王!”公孙圣和那些残存的十几个武士见状一急,忙去拉起泥水中的夫差。夫差却是一把推开他们,眼睛发直的往宗祠里,爬。就像是被魔怔召唤一样。轰隆,雷声来了,从天上坠落的雨幕遮住了人的视线,不远处的那个大湖,此时也已经与天一样浑浊的白,灰白。夫差爬起来,像一个发现了糖的孤儿,然后继续拼命往祠堂里奔跑。当他一把推开祠堂的楠木门后,排列整齐的先祖们神祇圆孔,一一映入他的眼帘。最高位置的神祇,那是吴国的开国之祖泰伯和仲雍,接着是季简,叔达,周章,熊遂……夷吾,禽处,转……寿梦,诸樊,馀祭,馀眛,僚,最后一位,那是自己的父亲,阖闾!整整二十四代国君,可是如今到了自己这一代,就要断了,绝了!想起开国先祖们披荆斩棘,想起中祖们奋起的峥嵘岁月,想到父祖们南征北战,苦心孤诣,夫差再也忍不住了,他扑腾一声跪倒在那一个个圆孔神祇面前,嚎啕大哭起来。人只有路走到尽头的时候,才会发现其实自己的坚持自己的奋斗,只是一无所有。站在宗祠外的公孙圣,看到夫差的模样,又抬眼去看祖宗们的神祇,他悲愤,痛苦,无奈,不甘,种种心情汇聚在他的胸膛。因为那里也有他祖父,他的祖父此刻正通过圆孔看着自己呢。圣孙儿,你怎么可以让吴国就亡了?公孙圣,他的鼻腔酸楚,他的双目流血,他的嗓子涩哑,他拿着那把断了的吴钩,狠狠插在泥水地中,然后单膝坠地跪倒,泥水溅起一片,低头朝着祖宗神祇,仿佛就像是一个有罪的孩子,在向他的祖辈们认罪。可是他们有什么罪?为报父仇吗?为报王仇吗?大雨磅礴,落在这一帮跪倒在吴国列祖列宗的祠堂前的吴国武士们身上。他们此刻却是如同那矗立的石雕一样,任凭风吹雨打,纹丝不动,这是吴国最后的勇气,最后的毅力。“快,快,别让他们跑了!”雨幕中很快传来了无数兵士疾呼的声音。很快齐军围了过来,当他们看到眼前这一幕后,领军的三位主将是眉头紧皱。他们相视一眼,还是担心夫差跑了,一挥手让麾下兵士把祠堂前后围了个水泄不通。“夫差,出来投降!”齐国将领商讨一番后,一名将领走了出来,对着祠堂内高喊道。祠堂里没有回应,只是那令人听着都毛骨悚然的嚎啕哭声。“将军,快点吧,待会其他大营的军队要是都来了,咱们的功勋可是又要被分走了!”一名尉将见自家主将迟迟不动手,急了。那主将闻言一个激灵,也是急了,他忙和其他二将攀谈起来。这可是个名留青史的大功劳,绝对不要被其他人给抢了,只是夫差毕竟是王,虽然他已经败了,但是王的气势还在,这三位主将打内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夫差,出来投降!”这次三位主将齐喊,可是还是没有反应。三将暴躁了,他们再次高喊,然后让军士应和。只听得大戈齐声砸地,齐军一声声雨中闷喝:“夫差,出来投降”。轰隆,一声巨雷响来,可是祠堂内还是没有动静。这次三将相视一眼,一咬牙,举手,就要让众军杀进祠堂内,可就在这时,嗡的一声,那巨大的楠木门被打开了,只见夫差一身王服,镇静的坐在神祇之下。“夫差,你已经没了退路,投降吧?”三位主将再次喝道。夫差缓缓睁开眼来,他眼睛直**的盯着那齐军三位主将,这三位主将顿时被看的发毛。“你看什么看?要降要战,直接给个痛快。”其中一名主将心里发虚,只能强加勇气道。夫差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公孙圣还有那些残兵:“你们是吴国的勇士,吴国的骄傲,只是生在了错误的时代,跟错了王,本王对不起你们,吴国对不起你们”。“大王!”公孙圣等人虎目含泪。“本王知道,本王什么也不能给你们了,本王能给你们的只有本王这颗头颅”“拿着它,拿着它换取你们活着的机会”“你们不要拒绝,这是本王的命令,因为本王希望你们活着,活着看着这吴国的父老!”……“我夫差自认没有犯下什么大错,若说错的话,就是为了报父亲的仇而掏空了吴国吧?”……“作为儿子,没有给父亲报了仇,死了有何面目去见父亲?”“作为王,作为一国之君,在自己的手里亡了国,死了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本王无颜啊!”夫差啪啪的打着自己的脸,那脸都被自己的手打的连自己妈都认不出来,可是他还是不停的打着。仿佛只有这自我的痛打才能让他内心得到宽慰。“大王!”公孙圣等人见闻头低的更低了,语音更低沉了,满腔酸恨怒无处发泄,发泄的只是泪水,泪水和雨水混合,血水和雨水混合,流淌在地上。“你们割下本王的头颅后,只希望你们能把它用布包上,若是觉得麻烦,就用你们手中的利器,把本王的脸划烂”“对,划烂!自己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那些为吴国奉献掉生命的人,更对不起被我掏空家庭的江东父老”“我有何脸,我有何面?”呜呼嚎啕罢,夫差噌的一声抽出那跟随自己征战一生的吴铍,此刻手中的利器是如此的锃亮,锃亮的让夫差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