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里播报的内容皆是些负面消息,“经济危机”这个词是被提到最多的。
出于裁员增效的策略,连电视媒体都已经广泛辞退人类员工,代之以合成人播音员。
为了便于观众接受,她们皆打扮得美貌诱人,语气甜美,每次新闻播报简直都像音声表演,给听众的耳朵来次完美按摩。
“……灾难性的危机已经遍及全球,泰西洲共同体最近发表月报,指出今年上半年以来,泰西洲的17500家公司平均辞退了旗下45%的员工,造成前所未有的失业潮。即便经济学家指出这会导致动荡加剧、无益于改善危机,但各企业还是一边发布安抚人心的公告,一边毫不留情地裁撤部门。犹如断尾自保,多项收益较差的业务已被切割打包交易,然而即便高挂市场之上也无人问津。由于失业人群极大增多,从艾斯巴尼亚、尹塔利亚到诺德兰、尤克兰尼亚,各城市都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交通停摆,工厂停工……”
合成人用最美好的声音缓缓披露经济危机的残酷现实。
凛音还看到下面飘过快速掠过的浮窗新闻,今年的人口增长率预计将达到-5%,按这个趋势,意味着人口将从100亿快速下降。未来10年内,全世界可能会每年减少1亿人口……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经济危机了。”凛音感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危机感。
在世界其他地方,现在正有成批成批的公司人遭到清退,面临有生以来最大的麻烦。
“当‘经济危机’这个词上新闻的时候,说明它已经流行至少一年以上了。”徐炀的目光停留在菜单上。
“太短视了。”凛音喃喃道,“而且没办法躲避!想想都可怕,如果有钱在股市和基金,那就全被套牢,只能眼睁睁看着亏损。就算胆子小,把钱全存银行,等银行出个什么事,一辈子赚的钱也全没了!只能放在现金卡里,但又怕被偷、被抢。”
“存中小银行是最不幸的,因为银行倒闭就会拿不出钱。人们怀着这种恐惧心理纷纷前去取钱,结果原来倒闭不了的银行也因为挤兑而倒闭了。”徐炀点头。
已经到了每个人都能察觉危机的时候。
人们太过年轻,尚未在一生中完整体验过上行、衰退与危机的轮回,而今整个世界迎来无可挽回的大萧条,这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意味着灭顶之灾。
“那些杂志上的预言都是真的。”凛音若有所思。
“泡沫太大,就像北部列岛的房价一样,房价增长的速度快过工资增长的速度,那就意味着这里头存在泡沫。可人们都装作没有看到,如今就只能以硬着陆的方式解决。”徐炀点头。
徐炀明白资产价值崩溃的时刻到了,在经济好转的时候,投资者乐于承担风险,而如今……纵观全局,整个世界已经找不到一个正常的经济增长点了。所有昨日光鲜幻景,化作今日萧条现实。工厂破产,银行被挤兑,人们失业。
好在由于尼斯托公司施行的一系列财富重新分配计划,北部列岛受到的冲击绝对是最小的。他们提供足量的兜底支持,将重心转于实际产能之上,也无需担忧泡沫炸裂的时刻,尼斯托公司的一切都很真实。
徐炀一边在菜单上打钩,按小法洛莎的意愿圈点食物,一边沉思一系列复杂的计划,萧条之世短则3年,长则30年。
叠加即将来临的凛冬寒潮,这场危机就算用大灾变来形容都不为过。
不过,徐炀的眼光更为长远,他知道这样的大破灭会让更多人对公司感到失望,各公司也将陷入衰弱。
可这也是资产出清、市场和金融回归平衡的最佳时刻。
萧条之际,所有负面资产、弱势公司全都会土崩瓦解,全球经济危机带来的是极恐怖的市场淘汰机制,而那些能够活过灾难的巨型企业和大公司呢?它们绝对实力雄厚、资产恐怖。
经济低谷之后必会有另一重盛世,到那时公司将会变得比今时今刻更加强盛、精密与高效。
尼斯托公司也得继续保持高速发展。倘若未来发生超大规模的全面战争,他们得做好万全准备。
凛音仔细观看新闻播报,危机还有另一重影响,经济颓势减弱了公司的控制力,而公司的控制力一旦下降,神秘学的风潮便随之卷起。
她看向新闻里的实时影像,只见画面切换,播报其他惊人消息,在无人机航拍视野下,一大群人正呼啸拥聚,到处破坏、见人就杀,将一座小镇杀得血腥不已,尸横遍野。
整个影像都被处理过,完全静音,而且具体的战斗场面也被打上马赛克。
根据报告,这是由于一种名为“战争热”的瘟疫正在泰西洲扩散,这种瘟疫通过视听媒介进行传播,通过影像、文字和狂欢呼号扩散,影响人心。
感染者无不嗜血好斗,尖声呼唤战无不胜之神“阿斯莫利斯”之名,并拿起最近的武器去攻击手无寸铁之人,各乡间频频出现血洗满门事件。谁也没想到平时友善本分的邻居会在一夜之间变成毫不留情捅人的疯子。
公司安保力量只能侦测到大批感染了战争热的人群自发集结起来,前往尹塔利亚的中部山区集结,仿佛要修建或恢复什么圣地一般。但他们也无力控制,更拒绝去解决事态,因为公司已经欠他们很久薪水了。
凛音想到还有小法洛莎这样的小孩在场,便用眼神示意,侍应生遂把频道切换到音乐分区,一场古典音乐会正在50里外的上京大艺术馆举行,不过当镜头落到观众席上,总是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