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无忌的身躯在空中陡然拔高数尺,右手中指屈起‘噹!’地一声弹在燕琳手中短剑之上,燕琳娇呼一声,再也拿捏不住,短剑脱手向我的方向飞来,深深刺入我身边的抱柱之中,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薛无忌右手已然锁住燕琳的喉头,厉声道:“说!谁让你如此对我……”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七日醉的药性已经开始发作。
听到动静的宫女和太监慌忙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全都大吃一惊,一个个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
燕琳大声斥道:“逆贼!枉我好心对你,你居然想非礼于我!”
薛无忌冷哼一声,虎躯微震,将身后的两名太监震到一旁,两名小太监护主心切从墙上取下兵刃,再度向薛无忌冲了过去。
我留意到薛无忌额头之上布满了汗水,难道他正在用自身的功力逼出体内的迷|药?
我操起早已准备好的短枪,从帷幔后冲了上去,机不可失,若是被他逼出迷|药,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遭殃。
薛无忌冷哼一声,双目寒光暴涨,一把将燕琳向我推来,我慌忙收回短枪,张开臂膀接住燕琳。
薛无忌在瞬间已经转过身去,劈手躲过小太监手中的长刀,内力贯注刀身,长刀发出嗡嗡的轰鸣之声,显然他的内心愤怒到了极点,冷森森的杀气从他的身上弥散到整个空间之中。
两名小太监似乎被他的威势吓住,傻呆呆站在原地,忘记了动作。薛无忌长刀一挥,一道冷电闪过,那两名小太监的脑袋竟然被他齐齐切了下来。
燕琳吓得花容失色,我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握枪的手腕都颤抖了起来,想不到薛无忌竟然强悍如斯。
薛无忌怒吼道:“胤空?”声音中包含有无限惊奇,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幕后的主谋竟会是我。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任何选择,心中一横挺起短枪向薛无忌的心口刺去,薛无忌长刀反挑登时将我的短枪从中切成两段,寒光一闪,刀锋径直向我的颈部砍来。
“不要!”燕琳扑在我的身前,为我挡住刀锋。
薛无忌微微一怔,长刀凝在中途:“你们……”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一双虎目在瞬间被怒火完全染红。
我看准时机将手中的半截短枪向他掷去,拉住燕琳的纤手没命的逃向宫门的方向。
薛无忌挥刀拨去断枪,再度向我们追来,因为迷|药的作用,他的脚步虚浮起来。饶是如此,他和我们的距离仍然在不断接近。
一名冲上前来想要阻拦他的宫女又被他斩于刀下。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薛无忌!你要干什么?”却是岐王燕元宗赶到了这裏。
薛无忌抬头看了看他,双手举刀歪歪斜斜的向我砍了下来。
燕元宗怒吼一声全速冲了上来,一把捉住薛无忌的手腕,屈膝重重的顶在他的小腹之上。若是在平时燕元宗定然不是薛无忌的对手,可是薛无忌事先已经饮下迷|药,此时药性已经完全发作,他的反应比原来不知道要迟缓了多少。
燕元宗早就对薛无忌恨之入骨,下手决不留情。薛无忌在他的全力一击之下,再也无法支撑下去,长刀‘噹!’地一声落在了地上,身躯缓缓倒在了地上。
燕元宗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击竟然有如此的威力,双目之中充满迷惘之色。
我慌忙放开燕琳的纤手,找来绳索将薛无忌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燕琳惊吓过度,不住的啼哭,燕元宗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小声劝慰着,我从心底对燕元宗感到恶心,这混蛋对燕琳绝非兄妹般的关爱,动机龌龊到了极点。可是表面上我却不敢表现出来。
储秀宫内硕果仅存的两名宫女吓得都瘫倒在地上,我吩咐她们暂时不要将此事透露出去,这才动手将几名太监宫女的尸首拖到侧室之中。
做完这一切,我重新回到大厅之中,燕琳的情绪似乎稳定了许多,燕元宗来到我身前道:“你怎会在这裏?”
我压低声音道:“母后让我过来,设计拿住这个逆贼!”
“母后?”燕元宗不解道,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晶后对付薛无忌的理由。
我这才将和晶后的计划一一告诉燕元宗,燕元宗听完我的解释,脸上的神情渐趋缓和,从他对待薛无忌就能够看出,此人嫉妒心极重,若是我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肯定会怀疑我和燕琳之间有私情存在。
我忽然想起他不是被晶后软禁在旭阳宫,不知怎么会来到这裏。忍不住开口问道:“王兄怎会在关键之时来到这裏?”
燕元宗道:“母后把我软禁在旭阳宫,我趁着守门太监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来储秀宫是想从九妹这裏询问父皇的病情,谁想恰恰遇到了这件事情。”
他并没有去过裕德宫,是以并不知道宣隆皇驾崩的消息。
燕元宗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薛无忌道:“我们拿他怎么办?”
我低声道:“此人擅闯禁宫,意图非礼公主,罪大恶极,先将他严加看管起来,等候母后发落!”
燕元宗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我的话正中他的心思,他之所以和晶后反目,就是为了燕琳的婚姻之事,现在薛无忌被抓,燕琳的婚约自然解除,他心中的愉悦可想而知。
处理完薛无忌之事,我离开了储秀宫,燕元宗担心燕琳受到惊吓,留下来陪他,我心中虽然感到不自在,可是以自己的身份的确提不出反对的理由,再者说燕元宗只是一厢情愿,在燕琳面前他仍然在压抑自己的感情,表现出的也只是兄妹间的关爱而已。
回到裕德宫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晶后仍旧坐在我离去时的位置,她仿佛一直都在等待着我的到来。
她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色的孝服,宛如一朵不沾染任何尘世俗气的百合花,清高而孤傲,透露出淡淡的落寞。
我却看到晶后坚强的背后隐藏的孤独和寂寞,在如此空旷的房间内静静守候着宣隆皇的尸首,也许对于她来说自从踏入大秦的后宫,这种生活就已经开始了,选择皇室的同时就等于选择了一条孤独的道路。
晶后落寞寡欢的眼神终于停留在我的身上:“怎么样了?”
我恭敬答道:“母后,薛无忌私闯禁宫,意图强|暴公主,现在已经被拿下,只等母后发落!”
晶后缓缓点了点头,从她的表情看不出太多的惊喜:“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我上前一步低声道:“这次之所以能拿住薛无忌,全靠岐王相助!”
晶后的美眸闪过一丝惊喜:“元宗?”
我点了点头道:“岐王现在仍在储秀宫中,儿臣已经将母后的一番苦心全都告知与他。”
晶后喟然叹道:“但愿他能够明白才好……”
她起身道:“你准备一下随我出宫去做一件事情。”
我心中不禁惊奇万分,晶后居然在这个时候选择出宫,却不知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夜色正浓,我和晶后并肩坐在马车中,这是我第一次从平等的角度来看她,晶后凝脂般的肌肤在黑色狐裘的衬托下越发显得艳如娇雪,深邃的眼眸中荡漾着不可捉摸的神秘,这种神秘更让我心曳神摇。
晶后拉开车帘,向窗外看去,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雾,两旁的景物蒙胧模糊,在夜色中留下一个个缥缈的幻影。
晶后轻声感叹道:“我已经很久没有离开皇宫了……”
我没有说话,对她来说秦宫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她的一生都在为之努力和奋斗。
“宫外的空气果然比宫内要清新的多。”晶后露出一丝浅笑,绝代的风姿让我的呼吸为之一窒。
马车在西城的草堂茶舍停下,我率先下去,然后小心的搀扶晶后走下马车,让我得以握住她柔腻光滑的纤手,内心的激动实在是难以描摹。
茶舍的陈设十分的简朴,土墙泥地,除了墙上的两三副字画,更无其他装饰,茶舍内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靠火炉歪头打盹,晶后似乎对这裏颇为熟识,径直向东首蓝布帘后的单间走去。
单间一位中年人靠窗而坐,正在品尝着茶水,看到晶后进来,他站起身来,躬身一辑,晶后淡淡的摆了摆手,来到桌前坐下。
此人高挺英伟,脸孔方方正正,轮廓分明,皮肤白皙嫩滑,身上穿着灰色长袍,他的眼神漯邃难测,专注而笃定,好像从不需眨眼睛的样子。黑发白肤形成强烈的对比。颌下微须,洋溢着成熟的男子气息。
晶后转向他道:“大将军果然给哀家面子。”我内心一震,难道这就是秦国大将军白晷?
那人淡然笑道:“皇后宠召,微臣焉敢不至。”
我静静站在一旁,晶后这才将他介绍给我说:“胤空,这位就是白晷将军。”
我心中的疑问得到了证实,白晷果然来到了秦都。
白晷向我点了点头,目光中露出欣赏之色。
晶后品了口茶水道:“皇上已经驾崩了!”
白晷并未感到太多的惊奇:“皇后,微臣已调拨两万龙骧军,伍千虎翼军于城外守候,只等皇后一声令下,便可将薛安潮那些人一网打尽!”
晶后果然早已做了充分的准备,有了大将军白晷的鼎力相助对付太子集团应该不难。
晶后眼波轻转,轻声叹了口气道:“哀家反覆考虑,并不想看到喋血皇城这一幕真的上演?”
白晷面露迷惘之色,显然不明白晶后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晶后坦诚道:“陛下刚刚驾崩,朝野内外必然惶恐不安,周遭列强蠢蠢欲动,若是此时掀起更多血型,只会引起大秦臣民人人自危,我不想看到这种局面出现……”她美目之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如果不是知道了她的全部计划,我还真以为她是在为大秦的未来考虑。
白晷道:“薛安潮顽固不化,自始至终都坚定的站在太子一方,皇后如果心慈手软,恐怕会后患无穷。”
晶后道:“哀家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是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她指了指我道:“胤空今日帮我拿住了薛无忌,有他在手,薛安潮投鼠忌器,很多事情肯定要容易的多。”
白晷诧异的看了看我,他显然并不相信我可以拿住英勇无敌的薛无忌,不过这句话由晶后说出,他又不得不信。白晷道:“皇后运筹帷幄,微臣自叹弗如。”
晶后道:“我回到宫中就会把皇上驾崩的消息散布出去,秦都必然会出现动荡,白将军务必要助我控制住城内的局势。”
白晷恭敬道:“皇后放心,御林军统领周超乃是我一手提拔,皇城之内绝对万无一失。”
晶后不无担心的说道:“太子身兼水军都督一职,在大秦军方拥有一定的实力……”
白晷不屑的笑道:“他只是虚有其职,水军的大权仍然掌握在副都统王元德手中,元德和我的关系想来不必再向皇后解释了吧?”
晶后微笑道:“我倒忘了,王都统是白大将军的内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