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晷点了点头道:“陛下说得不错,既然胡人来犯,我们就要让他们吃到苦头,将他们彻底击败!”
他目光重新转向众将大声道:“北川决不可以放弃,我们的援军必须抢在东胡大军攻击北川以前抵达那里。”
人群中一个声音道:“白将军!蛮城距离北川有近百里之遥。现在又是天寒地冻,行军异常艰难,胡人也许只是放出消息,未必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攻城。”说话的是铁枪营统领刘奇峰。
白晷道:“据前方回报,东胡大军已经开始从陶邑、屯留向北川进发,按照正常的速度,他们三日之内必然可以抵达北川,战事已经无可避免。”
铁刀营统领卓成健大声道:“北川之危迫在眉睫,末将愿前往北川救援。”
白晷点了点头道:“东胡此次合三十万之众全力攻击北川,显然对北川志在必得,我军必须先行到达北川,以逸待劳。与东胡大军在那里展开一场全面大战。”
众人都是一愣,目光一起望向白晷。期待着他的下文。
白晷道:“北川共有五万守城将士,我意欲派出三十万大军参与这场对东胡的大战。一举击破东胡大军的侵犯,解去北疆之困。”他又转向燕元宗道:“陛下以为如何?”
燕元宗连连点头道:“白大将军所言极是。”
白晷的唇角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这次有陛下随军亲征,定然士气如虹,击溃东胡已成定局。”
燕元宗颤声道:“朕……也要去?”
白晷点了点头道:“陛下来北疆就是为了御驾亲征,这种大战自然少不了你的参预。”
我始终在观察燕元宗的变化,总觉得他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燕元宗虽然对政治不感兴趣,可是性格并不是如此懦弱。究竟是什么让他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和以前几乎判若两人。
白晷道:“整顿三军之后,即刻出兵。”
回到营帐,焦镇期叹了口气道:“这白晷将大部分兵力派往北川,若是东胡中途转向攻击蛮州又该如何?”
“白晷应该考虑过这个问题,再说这裏留守十万兵力应该足以应付东胡的偷袭。”
焦镇期点了点头,向我道:“公子今日始终神不守舍,究竟在想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燕元宗的表他现太过怪异?”
焦镇期想了想道:“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生在皇室之中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表现出畏惧也属正常。”
我摇了摇头道:“我决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在短时间内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
“公子怀疑燕元宗并不是原来那个?”
“我也说不清楚,可是燕元宗无论身材样貌,我都找不出任何的纰漏,甚至连他说话的声音神态也没有任何异常。”
焦镇期笑道:“公子多虑了,这世上哪会有如此相象的人。”
我叹了口气道:“希望是我猜错了。”
焦镇期道:“如果真如公子所说,晶后用替身取代燕元宗,那么她对白晷就再无顾忌,说不定会趁此良机将白晷一举除去。”
我内心巨震,的确无法排除这种可能,不然他又怎会对燕琳之死反应得如此淡漠,更何况晶后行事向来慎密,她不会想不到白晷有可能借用燕元宗威胁她,她又怎会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入虎口?我起身道:“出征之前,我必须去见见燕元宗。”
来到燕元宗的营帐,他早已收拾停当,正准备随时出发。
看到我,燕元宗有些惊慌的走了过来,拉住我的手臂道:“胤空,我正要去找你,白晷让我们随军出征,你要想个法子让朕脱身离去。”
我微笑道:“陛下此言差矣,此次你御驾亲征,为的就是鼓舞大军士气,树立无上君威,如果在这个时候离去,无异于临阵逃脱。在中将士眼中你又有何威信可言,,以后您又拿什么取信于他们?”
燕元宗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不想去战场之上,实在不行你想个法子让我留在这蛮州城中,也好过冒着风雪去北川救援。”
我感叹道:“陛下可曾想过九公主,如果不是为了大秦,她也不会远嫁高丽,更不会蒙受如此劫难,现在还应该好端端的活在世上……”我故意触动他心头痛处,悄悄观察着他的反应。
燕元宗神情黯然:“琳儿真是命运多宕,当初我院该反对母后将她嫁往高丽的。”
我心中一动,若是说燕元宗没有反对晶后将燕琳嫁往高丽,打死我都不会相信。我几乎可以判定这个燕元宗八成就是假冒,我旁敲侧击道:“臣在秦都曾经见过一个和陛下极为相似之人……”
那燕元宗面色陡然一变,随即又笑道:“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我正要继续说下去,忽然听到帐外号角嘹亮,却是大军开始集结了。
燕元宗慌忙向帐外走去:“我要去看看白将军如何计划。”
我望着他的背影,用力握紧了双拳,一种莫名的悲凉充斥着我的内心。晶后的无情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已经被她放弃,眼前的这个人决不是真正的燕元宗。而我在晶后的心中和他的地位一样,只不过是除去白晷的诱饵。
我黯然向帐外走去,风雪正急,那燕元宗深一脚浅一脚的向侍衞的身边走去,他的步伐显得慌乱而匆忙,显然被我扰乱了心神。
大军即将出发,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即便是现在揭穿他的身份对我也没有任何的好处。白晷说不定会恼羞成怒,对我和燕元宗同时下手,我无疑已经陷入了晶后和沈驰刻意营造的困境之中。
我全部的希望只能寄托在白晷的身上,他率军战胜东胡,我和这个假冒的燕元宗就能够继续的伪装下去,如果他失败,我们的命运将无法想象。
大雪纷飞,天色阴暗,三十万秦国大军已经准备就绪,步兵十五万、铁枪军三万五千,位于队伍的最前方,其后的三万铁骑兵是冲破敌军阵营厮杀的主力,四万五千铁甲步兵分佈随“冲车”及骑兵前进,负责抢攻敌阵。
我和燕元宗处在队伍的中心,负责保护我们的是白晷的亲衞团,这支一万人的精华部队由李衞负责统领。他们最大的特征全部身穿黑色铠甲,其中有两千弩兵,三千长枪兵和五千长刀兵,全都是骁勇的骑士。
在我们的前方是白晷最引以为傲的三万神弩营,配备八国中最为先进的连弩,可连发十八支弩箭,杀伤力极大。最后方是两万辎重兵和一万名负责断后的轻骑兵。
三批大军排列着整齐的阵形冒着风雪向北川前进。
自从发现燕元宗的真正身份,我的心情始终处于极度的郁闷之中。焦镇期也觉察到了我的反常,低声道:“冒牌货?”
我点了点头,焦镇期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怎么办?”
我低声道:“眼下只有让他继续伪装下去,白晷的主要目标放在他的身上,总好过转移到我身上好些。”
夜幕降临我们在距离北川大约十里的地方暂时停歇,白晷站在前方雪岭之上,静静遥望着远方的北川城。
我悄然来到他的身后:“白将军因何在这裏停下来?”
白晷掠须笑道:“北川城虽然地理险要,可是城池面积很小,这三十万大军若是都进驻城内,北川城恐怕都要被我们给撑破了。”
白晷指着北川城以东的地方:“那里是‘群狼谷’,地势险要,乃是从陶邑前往北川的必经之路,只要在山谷两边埋伏下重兵,轻易便可阻拦北胡军队从此通过。”他又指向北川两边的方向:“防守的真正压力在于这条大道,这裏一马平川,并无障碍可言,从屯留过来的东胡大军会在这裏和我们展开决战。”
这是两匹骏马从雪丘下飞驰而来,却是先锋营的两名统领。两人来到白晷面前翻身下马,大声道:“白将军!大事不好!”
白晷不悦道:“何事惊慌?”
先锋营统领宗豪充满愤怒道:“北川城城守赵青涛拒绝先锋营入城!”
“什么?”白晷睁大了双目,目光中尽是惊异之色。
宗豪道:“这混帐说什么要顾及城内百姓安危,不可以让我等入城。”
白晷怒道:“这混蛋天大的胆子,居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难道他不清楚皇上也在军中吗?”
宗豪道:“他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即便是皇上亲临城外,他也是一样的说法。”
白晷怒吼一声,大步向坐骑走去,走到近前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沉吟道:“赵青涛决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
宗豪道:“我们怎么办,是退回蛮州,还是留在这裏阻击东胡大军?”
白晷道:“我等若是退回去,岂不等于将北川城双手奉送给东胡人?”他在原地走了两步,下令道:“宗豪你率领先锋营留意两方胡军的动向。”宗豪领命去了。
白晷又向李衞道:“传令下去,就地安营,将众将集合到雪丘这裏。”
不多时,各营的将领已经集结于雪丘之上,燕元宗似乎察觉到了异常,也在监军的陪伴下来到了这裏。
他慌慌张张向白晷道:“白将军……听说,我们无法入城?”
“陛下的消息倒是灵通?”
燕元宗颤声道:“既然如此我等何不返回蛮州?难道要在这冰天雪地里安营扎寨不成?”
白晷冷笑道:“陛下莫要忘了,这裏的每一寸土地都属于您,这三十万名将士拼死保衞的是大秦的天下。”
燕元宗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许久方道:“可是……为了区区一座北川,将大军置于如此恶劣环境之下,好像并非明智之举……”
白晷发出一声哈哈大笑:“陛下何时又懂得兵法了?”对燕元宗的讽刺之情溢于言表,燕元宗讪讪的闭上了嘴巴,神情尴尬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