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隆笑道:“对歆德皇乃是不祥之地,可是对主子未必是那样,我让风水先生算过,九鼎山乃是聚灵之地,再说自开国以来,那沐恩庵便存在那里,大康的国运何尝衰落过,反倒是沐恩庵焚毁后,大康的国力日衰,主子若是将之重建还有中兴大康之意!”
他的这句话算是说到了我的心坎上,歆德皇认为不祥的地方,对我反倒是风水宝地,我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多隆观察入微,趁机道:“奴才认为,可以尽快重建沐恩殿,珍妃娘娘在庵中修行未尝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我低声道:“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办,切记我刚才说过的话,若是出了任何的纰漏……”我的双目中流露出阴冷的杀机。
多隆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垂头道:“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将这件事处理得妥妥当当。”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欲离去,那多隆又道:“主子,三年一度的秀女已经选完了,经过重重筛选出的三百名秀女现在都暂时住在熙春园,主子要不要去看看?”
我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暂时压后,等王妃们来到康都之后,再让人他们挑选吧。”
多隆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我忽然想到当初瑶如便是秦国落选的秀女,这裏面存在着诸多的内情,大康朝政的腐朽犹在秦国之上,却不知这次的遴选秀女其中又有多少的黑幕?
摆在我面前的最重要的事情仍然是北胡的军事威胁,安蓉虽然答应马上就返回北胡,可是我心中仍然不能确定拓拔醇照会顺利退军,现在大康政权更迭,一切还未稳定,对北胡来讲,眼前就是最好的机会。
正当我全心考虑北胡之事的时候,另一件事情发生了,崇德、岳阳的水军被泸州的傅天宪成功接手,可是岳阳的水军却在统领刘达威的率领下宣布独立,虽然闹事的仅仅是两万兵马,可是对刚刚更迭的大康政权来说,这意味着一种挑战,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我,包括驻扎在康晋边境的七万军队。我虽然早就让人去给顾成贤送上定心丸,可是他至今仍然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覆。
刘达威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当,这些潜在的危机恐怕会同时爆发。
我脸色凝重的坐在勤政殿中,闻讯赶来的翼王、陈子苏和焦信全都坐在一旁。
翼王道:“刘达威根本成不了气候,让顾成贤派军前往岳阳,一日之内他手上的七万大军便可以将岳阳全部包围,只要切断刘达威的粮道,最多半个月他就会弃城投降。”
陈子苏看了看我,低声道:“公子担心的是不是顾成贤?”
我点了点头道:“确切的说,我担心的并不是他,而是他手上的七万兵马。此人到现在仍然没有明确表示自己的立场,刘达威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当,恐怕会带来一连串不良的后果。”
翼王到:“顾成贤最看重的就是利益,大康局势已定,他不会这么不识抬举吧?”
陈子苏道:“越是这种人,越是会利用机会,他知道岳阳出事。到现在仍然按兵不动,说明他心中有鬼,这次他八成是想向公子提条件呢。”
翼王愤然在茶几上拍了一记道:“这混帐东西,能让他统领七万军,已经是他的造化,他还敢提出什么条件?”
陈子苏笑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自认为手中的七万军对公子来说极为重要,自然要趁机加码。”
我忽然笑了起来:“顾成贤倒也算得上一个人物,既然如此,我便再升一升他的官职。”我想了想方道:“他若是能够顺利平息刘达威的事情,我便封他一个异姓王如何?”
所有人都是一怔,要知道异姓封王在本朝之中,是只有翼王林悲风才有的待遇,现在我轻轻松松的便封了一个异姓王出来,别人姑且算了,翼王林悲风岂能忍得住,他愤然道:“他顾成贤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当初为我洗马的一个马夫,太子殿下若是如此对他,怎能让大康的其他臣子心服?”
陈子苏也点了点头道:“翼王说得不无道理,封王之事还希望公子多做考虑。”
我满怀深意的笑道:“我只是先答应他,将他的心笼络住,等到;刘达威的事情过后,再考虑怎样处理他。”
陈子苏道:“虽然是这样说,可是一旦公子提出封王之事,势必会在朝野之中引起震动,若是其他各部的兵马争相效仿,趁机提出要求,公子的良苦用心岂不是白费?”
我心中一震,陈子苏这句话将我顿时点醒,我现在已经是大康的最高统治者,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割据一方的平王,我的一举一动都被大康的所有官员关注着,尤其是现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一件事处理得不当,将会导致一连串恶劣的后果。
一直没有说话的焦信忽然开口道:“殿下,陈先生说得对,现在大康边境的驻军都在眼睁睁看着您,而且其他的王爷也在盯着这件事,若是有任何的不当之处,都可能引发一场混乱。”
我点了点头,怀柔既然不行,只有用铁碗政策,可是若是手段过于强硬,激怒了顾成贤,后果岂不是更加严重?我眉头深锁,这刘达威叛乱的真不是时候。
焦信低声道:“如果太子殿下同意,焦信愿前往顾成贤部!”
我们的目光同时望向焦信。
焦信充满信心道:“焦信只要殿下的一张亲笔诏书和一张委任状,带领二十名护衞,定然可以成功将顾成贤的大军接管!”
我凝视他道:“焦信,这件事并非儿戏,关乎我大康日后的稳定,你要知道说出这句话要承担的责任和后果!”
焦通道:“太子殿下,焦信既然说出这句话,心中早已考虑过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和后果,焦信若不能成功接管顾成贤的大军,愿以死谢罪!”
我缓缓点了点头道:“好!你既然说出这样的话,这件事我只有交给你去做,若是你能够顺利接过顾成贤的兵权,平息刘达威的叛乱,我便让你接替顾成贤的职位!”
“多谢太子殿下!”焦信领命后转身出去。
我看到陈子苏脸上始终挂着一丝笑容,似乎对焦信这次的成功极为乐观。我不禁问道:“陈先生因何发笑?”
陈子苏笑道:“公子的麾下又添了一位不世的帅才,我是为你高兴啊!”
我满怀深意道:“他究竟能不能够担当得起这个称呼,还要等这件事结束以后再看。”
陈子苏道:“我们来此之前便交换了看法,焦信的态度极为坚定,主张对这帮叛军采用强硬手段,我只是担心他手段过于残酷。”
翼王道:“眼前的形势下,不流血不足以威慑心存异志的小人,非常时刻定然要采用一些非常的手段。”
我笑道:“看来焦信这次之所以敢在我面前夸下海口,和你们两位的帮助也不无关系。”
陈子苏和翼王同时笑了起来。
翼王道:“焦信的确是一个可造之才,可是太子如果这样就提升他,朝野之内很多人必然不会心服,刘达威这次的事情恰好是一个契机,顾成贤至今仍然毫无反应,已经表露出他想趁机加码,他自以为手中握有七万重兵,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手下人心中是如何做想?老夫虽然已经不问军政,可是对付这种小人我还是有些办法。”
我微笑道:“所以岳父便将这个人情送给了焦信?”
翼王笑道:“他这次的表现我看得清清楚楚,此子虽然虽然年幼,已然有大将之风,是时候给他机会了。”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失落,今日自己在刘达威问题上的处理大失水准,如果不是他们从旁指点,我几乎铸下大错。
翼王道:“左逐流已经伏诛,他的尸身被我收藏起来了。”
我默默点了点头,想起左逐流心中不免一阵恻然。
翼王犹豫了一下仍然道:“左东翔来了!”
我微微一怔,没想到现在这个时候左东翔仍然敢在康都出现。
翼王道:“他跪在乾武门前请求赐还父亲的尸身,我已经让人将他抓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他还是个孝子!”
翼王道:“太子打算如何处置他?”
我想了想方才道:“回头我跟你去见见他,我倒要听听他是如何说的。”我想见左东翔其实抱着另外一个心思,我生恐左逐流将我的秘密告诉他的儿女,如果左东翔知道了我的身世,我决不会信守对左逐流的承诺。
我又向陈子苏道:“陈先生,我还想劳顿你去秦国走一趟,安蓉公主虽然答应返回北胡,可是我对拓拔醇照那个人仍然有些信不过。
陈子苏道:“公子担心的不无道理,现在的确应该进一步加强和康秦两国之间的联盟,让周边这些想乘虚而入的国家知难而退。”陈子苏口中的那些国家,自然也包扩汉齐晋等国。
我点了点头道:“给晶后的秘函和国书,我都已经写好,陈先生还是尽快启程。”
陈子苏道:“公子放心,子苏必不辱使命!”他临走之前又向我道:“公子这两日实在太过操劳了,一定要多多注意身体,大康的事情并非一日之中可以理顺,公子一定要有耐心才行。”
他知道他一定是提醒我刚才对刘达威之事的处理考虑欠妥,唇角露出一丝微笑道:“陈先生的话让我获益匪浅,从今日起,我一定会慢慢的冷静下来。”
陈子苏露出一个满怀深意的微笑,先行告辞道:“公子和翼王继续聊着,子苏还要准备明日入秦的事宜,先行告退了。”
我起身道:“我也要和岳父大人去见见左东翔,一起出去!”
左东翔被临时关押在辅津阁,虽说是关押,翼王并没有对他进行任何的捆绑,来到辅津阁的时候,他仍然规规矩矩的跪在大堂之中,正如翼王所说,他今日前来求父亲的尸首之时,便一直跪着,距今已经有了三个时辰。
我和翼王并肩走入辅津阁中,左东翔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头颅抵在地上,所以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是喜是忧。
他似乎从脚步声察觉到我的到来,低声道:“罪臣左东翔,求太子殿下赐还家父的尸骨……”说道最后,声音哽咽。
我缓缓向他的面前走了两步,俯视他道:“你既然逃了出去,却为何还要回来?”
左东翔仍然不敢抬起头来:“殿下,臣虽然不知道家父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可是臣敢断言,他并没有对不起大康!”
我皱起眉头,内心掠过一抹阴冷的杀机。
左东翔此时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恭恭敬敬的呈到我的面前:“这是家父出走之时留下的书信。”
我抽出信函,却见那上面果然是左逐流亲手所书。通篇并未提及我身世的事情,我这才放下心来,裏面说得最多的就是让左东翔兄妹离开大康,他的死和任何人没有关系。
我将信函交还给左东翔,突然道:“你恨不恨我?”
左东翔摇了摇头。
我冷冷望向他的双眸,却从中没有找到任何的恐惧,无论是左东翔的立场如何,此人的胆量的确让人佩服。
我低声道:“将你父亲的尸骨交还给你倒也不难,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左东翔大声道:“只要太子殿下能答应将家父的尸骨交还,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我点了点头道:“我要你们兄妹全都离开大康,终生不得踏入大康的版图之内!”
左东翔重重点了点头道:“我答应!”
我向翼王使了一个眼色:“岳父大人,将左相国的尸骨交给他!”
我和翼王离开辅津阁,我情不自禁叹了一口气,翼王低声道:“太子因何叹气?”
我回首看了看辅津阁的灯火道:“岳父,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这次我欠了左逐流一个很大的人情。”
翼王道:“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内情,可是如果不是左逐流主动退兵,我们这次恐怕会非常麻烦。”
我点了点头道:“现在你明白为何我要让你保留下左逐流的尸身了?”
翼王默然不语。
我又道:“今日我对待顾成贤的事情表现得有些软弱,新亏你们提醒了我。刚才面对左东翔的时候,我仍然在考虑这个问题。”
翼王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难言的表情。
我叹了口气道:“若是就此放过左东翔兄妹几个,恐怕日后一定会成为我的心腹之患,若是我狠心将他们铲除,固然可以从此安寝,可是我又对不起左逐流的恩义,岳父大人能否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翼王停下了脚步,仰首望向空中的那阙明月,许久方道:“一个王者始终要面对这样的问题。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现在如果杀了左东翔兄妹几个,日后会不会内疚?”
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杀掉了他们几个,只要我想到左逐流势必会寝食难安。
翼王道:“留下他们的性命。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是也要讲究道义,也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如果左东翔兄妹几个日后有谋害你之心,你再杀他们也不迟。现在你身居高位,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和他们的实力会越去越远,他们对付你的机会便会越发的渺茫,这并非是对他们的仁慈,而是对你自己的仁慈。我不想你以后才明白,内疚才是这世上最难以承受的痛苦!”
我低声道:“岳父大人说得对,不过若是想防范他们几个,最好的办法还是将他们留在我的身边。”
翼王想了想道:“给他们一个闲职,让他们在康都内慢慢的消磨掉周身的戾气,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我笑道:“还是岳父有办法。”
翼王淡然笑道:“并不是我有办法,只是这两日,你初登高位,处理事情的角度和方法仍然没有来得及转变,我伴君多年,很多事情都经历过,不过我说得也未必全对,你可以听也可以不听。”他又道:“明日我便前往楚矶了,胤滔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对了,还有一件事,静德妃年纪也不小了,你便怜悯她一下,不要让她在宫内饱偿思念之苦了,就让她跟着胤滔一起去楚矶吧。”
我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道:“一切都听岳父大人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