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篝火(2 / 2)

索沫儿皱起了可爱的鼻翼,轻声道:“上次从大康返回乌库苏之后,皇后向我爹爹提起过我们的亲事,被爹爹一口拒绝了,我还以为他仍然反对。”

我低声道:“由此可见拓跋淳照和你爹爹之间的关系比我想象中更趋恶化。”

索沫儿紧张的抓住我的手臂道:“该怎么办?我哥哥会不会有危险?”

我微笑道:“你已然是我的妻子,你哥哥便是我的大舅子,哪有妹夫不维护大舅子的道理?”

索沫儿神情忸怩之至。轻声啐道:“你再敢胡说,我以后都不再理你!”

七日之后,拓跋淳照率领他地部下如约抵达了绿海原北部边境,忽乎在我给他提供的便利下圆满地完成了拓跋淳照教给他的任务。

为了表示对拓跋淳照的看中,我提前半日抵达边境驻扎。

我们双方已边界为界,营地相距两里,中间的这片狭长草场,即将成为我和拓跋淳照圈定两国将于的地点。

我站在边界的草丘之上,遥望不远处拓跋淳照的营地。察哈台纵马从远处向我驰来。顾不上擦去脸上地汗水,便大声道:“北胡大汗已经抵达了营地。”

我微笑道:“我们去迎接他!”视野之中已经看到七名骑士从北胡营地之中纵马而出,径直向我们的方向而来。为首一人正是北胡可汗拓跋淳照。

我大笑道:“唐昧!察哈台!跟我过去!”说完双腿用力的一夹马腹,全速向拓跋淳照的方向迎去。

足下的草场无边无际的蔓延了出去,满眼都是单纯的绿色。

拓跋淳照和我微笑对望着。凝视良久,我率先向他伸出手去,和拓跋淳照厚实温暖的大手紧紧相握:“多日不见,大汗仍旧是風采依然!”

拓跋淳照哈哈大笑道:“太子殿下还不是一样!”

我们相视大笑。

“今晚我在营地设下酒宴,为大汗接风洗尘。”

拓跋淳照却摇了摇头,目光转向脚下的草地:“太子还记得当初我们在紫云湖边谈心喝酒地情景吗?”

我当然记得,当初燃起篝火,我们把酒纵论天下大事的情景,在我的脑中依然清晰。

拓跋淳照道:“今晚,我们何不就在这裏堆起篝火,烤上一尾肥羊,叙叙往日的旧情如何?”

我大笑道:“大汗的提议正合我心,今晚日落之后,胤空便在此恭候你地到来。”

拓跋淳照道:“不见不散!”拨转马头,向己方营地飞驰而去。

我目送他远去的身影,目光变得迷茫无比,拓跋淳照想和我单独谈什么?脚下的草地看不出任何的边界,可我却真实地站在大康与北胡的边界之上,燕国、秦国已经一个个地倒伏在我的脚下。东胡不久以后也将为我和拓跋淳照所分食,我的北方事实上已经只剩下了北胡,无论我接受与否,拓跋淳照已经成为我最大的敌人。

篝火映红了我和拓跋淳照的面庞,我们的目光虽然都盯在香气四溢的烤羊之上,可是心中却打着各自的主意。

拓跋淳照笑道:“若是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两个想抢夺这只烤羊呢!”

我听出他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淡然一笑,将其中地一个酒囊扔给他道:“这是大康特产的玉瑶春。大汗尝尝如何!”

拓跋淳照拧开木塞,仰首灌了一口,赞道:“好酒!没想到用我们胡地的酒囊储放中原的美酒,一样的美味,一样的甘醇!”

我微笑道:“饮用玉瑶春最好还是配上青铜杯,而且还需秦国符城出产的青铜杯。”

拓跋淳照叹了口气道:“可惜,可惜,这裏找不到符城的青铜杯。”

我笑道:“大汗不必感叹,符城事实上已经在我大康的控制之中。改日我让人给你送一车青铜杯过去。”

拓跋淳照哈哈大笑道:“太子果然够豪爽!”他割下一只羊腿向我掷来,我接过羊腿。深深地嗅了一下香气道:“用来做烤羊还是北胡的大尾黄羊最好!”

拓跋淳照深有感触到:“昔日着绿海原在我国治下之时,我们在这绿海原之上喂养了不少地牲畜。”

我笑道:“足以证明大康的水草一样可以养活北胡的牛羊。”

拓跋淳照大笑起来,他举起酒囊:“干!”

我和他仰首大口饮下,拓跋淳照喝酒的速度比我要快得多,放下空酒囊的时候,我还剩下半袋。

我自叹弗如道:“大汗喝酒的速度比我要快得多。”

拓跋淳照抹干唇角的酒渍:“太子殿下攻占土地地速度要比我快上了许多!”

我呵呵笑了起来,拓跋淳照总算将交谈引入了主题。

我微笑道:“我们今晚还是只叙昔日友情。不谈国事。”

拓跋淳照道:“有些事情,你和我其实都放不下,若是闷在心裏,恐怕也没有心情再叙友情。”

我点了点头道:“昔日我们坐在篝火旁把酒言欢之时,你是北胡的太子,而我还是大康的平王,转眼已过数年……”

拓跋淳照感叹道:“现在你是大康的太子,而我也已经继承汗位,成为大胡国的可汗。”他双目盯住我道:“太子殿下在大康早已是一呼百应的王者。成为帝王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心中窃笑,事实上我早已成为大康的王者,歆德皇早已死去,我只不过为了远大的图谋,而将他地死讯隐瞒起来。密不發表。何时登基这个问题,已经不止一次的在我脑海之中出现,拓跋淳照的这句话,让我再度陷入沉思之中。

拓跋淳照道:“记不记得当初我对你说过的一句话,终有一日,我们两人会在沙场相见?”

我摇了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拓跋淳照笑了起来,以他的智慧,怎能看不出我是在故意说谎?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希望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那一天出现。”这正是我当初回应他地那句话。

我要上一口香美的烤羊,凝望跳动的篝火道:“这取决于我们的决定。”

拓跋淳照点了点头:“东胡距离亡国之日已经无多,太子对未来大势的发展有什么看法?”

我虽然说过不谈国事,可是拓跋淳照仍然将话题转到这上面来。

我微笑道:“北胡和大康之间,自古便有疆界,虽然历经战火波折,边界几经更改,幸好变化不多,我们之间的争议应该不会很多。”

拓跋淳照专注的倾听着我的话,他真正关心的并非是北胡和大康之间的原有边界,他真正关心地乃是东胡的土地,而我一样在乎这场战争中得来不易的土地,这一点我们彼此心知肚明。

我讲饮完的酒囊扔在一旁。从身边又拿起两个酒囊,其中一个递与拓跋淳照:“东胡地处秦国之北,大半疆域与秦国相接,现在康秦联军已经夺回昔日东胡侵占的土地,大汗也已经拿下东胡半壁江山。”

拓跋淳照的瞳孔明显的收缩了一下,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敏锐的觉察到他此刻地心态变化,举起酒囊正欲和他对饮,却听到拓跋淳照低声道:“东胡北胡自古便是一家,后来因为内乱而分裂。我一生以将两胡统一为最大目标,今日眼看这个目标即将实现,我绝不会放弃。”

我微笑道:“大汗的意思是……”

拓跋淳照道:“我冒昧猜度一下,当初太子之所以答应出兵,并非是为了康秦之间的联盟,真正的目的而是在秦国。”

我呵呵笑了起来,我当初的用意现在可谓是天下皆知,隐瞒并没有任何的必要。

拓跋淳照爽目寒光隐现:“你的秦国,我的东胡。大家各得其所如何?”

我微笑道:“我不知大汗所谓的秦国是什么?”

拓跋淳照道:“从望城到麦城为界,以南的土地为秦国所有。以北地土地为大康所有,我们日后的疆界设定便可以以此为界。”

我哈哈大笑了起来:“大汗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

拓跋淳照没想到我这时候忽然讲起故事来,不禁皱了皱眉头。

“从前有两位邻居,其中一人丢了一只羊,原来是被饿狼叼去,两人一起去追赶饿狼,杀死饿狼。从它地嘴下救下小羊,丢羊的那位为了感谢对方,将联手打死的饿狼送给了对方,可是没想到对方却认为小羊也是猎物,应该分给自己一份……”

拓跋淳照的笑声打断了我的故事,他意味深长道:“太子是在告诉我,我就是那个丢羊的邻居吗?”

我冷冷凝视他的眼眸,缓缓摇了摇头道:“不!我才是!”

拓跋淳照唇角地肌肉明显的抽搐了一下,我们彼此凝视着。许久方才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我平静道:“秦国的十二座城池,自古以来便是秦国所有,东胡虽然侵占日久,可是上面的铭记永远不会更改!康秦两国将是为了收复失地,所付出的鲜血更不会白流。我不会答应,康秦两国的万千百姓更不会答应!”

拓跋淳照道:“太子说的义正言辞,可是在大秦的百姓严重,康军和东胡军队好像没有太多的区别。”

我冷笑道:“有区别,康人秦人都是汉人,五百年前是一家,血脉相连,同宗同祖,东胡人却是外族!”

拓跋淳照目光变得冷酷之极,我这句话表面上是说东胡实际上是说他。

拓跋淳照冷冷道:“当初若是我没有应允出兵,现在地秦国恐怕已经落入东胡的执掌之中。”

我针锋相对道:“当初若是大汗没有出兵,现在的东胡的大片土地,也不会归于北胡名下!”

拓跋淳照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拿起酒囊道:“说着说着,我们怎么像仇人似的,来,还是喝酒吧!”

我笑道:“是啊,说好了不谈国事,怎么忽然又拐到上面去了!”

我们将酒囊中地美酒对饮干净。

拓跋淳照道:“看来太子无疑将已经占据的大胡国土地还给我了?”他故意用上了大胡国这个字眼,从此看来,他已经将整个东胡视为囊中之物。

我微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据我所知东胡还没有完全溃败,完颜烈太仍然龟缩在黑沙城内,现在我们便谈论分食土地的事情,是不是太早?”

拓跋淳照充满信心道:“半年之内,我必然将东胡拿下!”

我故意道:“大汗好像已经将我们康秦联军摒弃在外了?”

拓跋淳照淡然笑道:“大胡国自己的事情,自然还是由我们自己解决,此时还是不要劳烦太子殿下了。”

我暗骂他狡猾,可是对我来说,这正好给了自己一个及时抽身的理由,我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东胡,南方的诸国才是我的首要目标。

拓跋淳照道:“威丘和断沙城本来便是胡国的领土,我希望太子能够还给我们。”

我微笑道:“威丘的确是胡国的领土,可是断沙城自古以来都是汉胡两国百姓混居,相较而言,汉人要占到大部分,追溯源头,这断沙城是五百年前,月氏国送给大周国的礼物,现在虽然两国俱已消亡,可是族人仍在,请恕我不能答应!”我之所以如此坚持留下断沙城,是因为断沙城对秦国的北方防御来说至关重要,断沙城地处高地,向南与边关八城连为一体,各城之间间断有防御设施相连,我若是将断沙城给他,等于将整个大秦向胡人敞开了门户。

拓跋淳照再也抑制不住心头愤怒:“我拓跋淳照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可是断沙城自古以来便是胡国领土,太子欺我愚昧吗?”

我呵呵大笑,用匕首割下一只羊腿向拓跋淳照送了过去:“大汗何须动怒,莫要忘了我们是好兄弟。”

拓跋淳照冷笑道:“你可曾把我当作兄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