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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按摩太阳穴的手法挺不错,李素休息得很好,第二天一直睡到辰时末刻才起,神清气爽。
在其他没文化的普通侍女伺候下用过早膳,又喝了壶茶,正好这天阳光比较好,三月底的天气又不热,李素就让侍女挪了一张软榻放在院中,很养老地晒晒太阳。
侍女很贴心地问他要不要传人来奏乐,李素心中一动,想起昨晚的事儿:“就让绣瑟来独奏吧,抚个琴就好。”
绣瑟昨晚没落着好,来的时候还有点紧张,怯生生地低声问:“先生,奏《南风歌》可好?要是嫌闷《湘夫人》也可以。”
李素闭着眼睛:“《湘夫人》吧,我这人其实不挑,昨天是太累了。”
绣瑟一边弹一边颔首:“是奴婢不会伺候人。”
李素:“问你个事儿,你跟锦瑟是亲姐妹么?”
绣瑟:“不是,是夫人给咱取的名字相近罢了,我们原先都没有名字。”
李素:“那你知道她身世么?为什么会读书呢?还有你自己,既然到了我府上,有什么好讳言的。就是怕辱没祖宗?我也没苛待奴役你们吧。”
绣瑟显然是个年幼软弱之人,没什么城府,也没有锦瑟的柔中带刚,李素这么说,她也只好招供了:
“一开始确实是怕辱没先人,后来见先生待下仁厚,倒也不怕了。不过姐姐说,既然世上已无人认识我们,也无证据,何必攀附呢。”
李素想起昨晚的托词,点点头:“她是这么说的,‘没于董卓之祸的公卿士绅,何止百户’,这是怕说出来让我觉得她轻浮吧,那还真是多虑了。
在我眼中,出身贵贱本不足道,除了国姓宗亲,可能要匡扶社稷,不能冒认。其他诸姓有什么值得冒认的?自始皇帝废世官、行郡县,四百余载,除了帝王世袭,其他都是过眼云烟。我李某出身燕赵边民,如今官至右将军,多少人劝我冒认祖宗,我都不屑一顾。”
绣瑟从未听主人说起过这些,不由好奇,手上也弹错了一个音,连忙住手道歉,又忍不住问:“原来……还有人劝先生冒认祖宗的。”
李素:“想知道?”
绣瑟连忙否认:“不敢。”
李素嗤了一声:“小气,告诉你们也无妨,简宪和几年前就跟我说,他早年随大王幽州各郡游历。说上谷、代郡边民,凡是姓李而出生卑微无考者,多冒认李陵后人,也能追溯到李广。
对于从戎搏出身有些好处,像我这个年纪,追认一个李陵的七世孙或者八世孙就挺不错。可惜他也太小看我了,怎么会看得上李陵这一脉败军之将呢。”
李素说的这番话,也只是前些年的生活日常。当时他和刘备都还在幽州牧刘虞手下做事呢。刘备阵营里也就简雍资格老身份适合劝这种话。
李陵的正妻和大部分小妾生的孩子,当年都在他投降的时候被汉武帝灭族了,所以不会留下后人。流传下来的都是李陵晚年娶的匈奴公主生的(且鞮侯单于的女儿)
但李素内心的胡汉之别还是有很强烈的,所以他当然不会给自己泼脏水。
咱就出身贫寒怎么了。
这些话,他身边的奴婢当然不会听过,所以小姑娘也觉得主人变得有血有肉起来,绣瑟像是内疚白听了对方的家世,连忙认错地招供:“其实我姓何,父母早亡,寄住在伯父家,我伯父是……伯求公。姐姐姓周,她是周尚书的庶女,我们都是被董贼所害的犯官之后,所以籍没为奴了。”
可惜李素对长安朝廷那堆无用之人不太了解,直截了当问:“伯求公是谁?哪个周尚书?”
绣瑟咬了咬嘴唇,挣扎了一下,显然是因为直呼尊长名字不太妥当,但想到自己都是奴婢了,既然说都说了,还怕什么辱没先人。她就叹了口气:“就是何颙与周毖。”
李素回忆了两秒钟,这才恍然:“那锦瑟的父亲,与许靖不是同僚吗?你伯父跟荀攸、种辑也是同僚,既然我救了你们入蜀,已经安全,何不投靠故旧呢,也好过做奴婢。”
李素好歹知道周毖是跟许靖当初一起,劝董卓提拔被党锢的名士当官的。后来因为提拔的袁绍等人都造反了,董卓怒杀周毖全家,许靖则因为是副职、罪责较轻,熬到了找机会外放巴郡太守(因为蔡邕占了巴郡太守,刘备实授他巴西太守)
同理何颙是跟伍孚、荀攸、种辑同案犯,伍孚灭门何颙死于狱中,荀攸种辑外放跑了。
“难怪以现在小姑娘那么低的读书识字率,锦瑟能《诗经》、《孟子》信口拈来,音律乐器也多有精通,原来是周毖的女儿。”李素心中暗忖。
绣瑟却是被李素前面的话,惊惶得闪烁了几下眼神:“是奴婢琴弹得不好吗?先生何出此言。夫人从不曾苛责我们,何况我们或为庶出,或为寄住,先人遇害之时都才十岁,那些先人的同僚肯定都没见过。就算他们怜悯,也不会如何善待的,再辱之耻,何如一辱。能在先生府上混个饱暖,我们都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