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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建设、新城规划的工作,转眼已经安排下去一个月了。
时间也来到了198年底199年初,河洛大地上,雒阳新城虽然还没开建,不过乡村四野之间,已经渐渐生机恢复。
炊烟袅袅,农居齐整,百姓也不再稀疏如故。
益州来的移民当然不可能那么快就成批地抵达雒阳。哪怕有充足的船队运载,路上走个把月也是必须的。
所以,这些新的庐舍、新烧荒的原本榛荆遍地的荒田,显然不是新移民整治的结果,而是朝廷组织河南尹本地百姓劳作的结果。
这个主意是诸葛亮想出来,然后让李素派将作监的张裔配合实施的,过程中还从屯田多年的工部尚书国渊那儿吸取了一些组织经验。
诸葛亮深得李素真传,也就掌握了一些近现代的经济理论。对于如何当基建狂魔、
如何加大政府投资来拉动民间就业、实现“货币乘数效应”来繁荣经济,这些方面诸葛亮内心也是有点概念的。
他之前深入民间调研之后,意识到河南尹现有的二十七万百姓,之所以数年没有人口增长,甚至还在和平状态下负增长,说到底还是活得太穷困太窘迫了。
税负过高,孩子都养不起,婴儿生下来夭折率也很高——这倒不是说朱儁治河南那几年,就已经过于苛政搜刮民脂民膏。
朱儁当年那是没办法,为了维持朝廷中枢,要养两万多军队,还要维持朝廷的体面和雒阳百官。
而他接手的时候人口就只有三十万出头,收税不收高根本就养不活这些人,这才导致“和平数年,人口反而往下掉了四五万”。
现在诸葛亮要当河南尹,第一个问题就是先推百姓一把,把河南尹剩下的二十七万人的赤贫问题解决一下。
所以诸葛亮请示李素要了一大笔钱,他们诸葛家自己甚至也先腾挪补贴了一些,然后趁着冬季农闲,组织河南尹百姓以工代赈,提前开荒、外加帮即将到来的益州新移民盖房子。
因为新移民大多会在正月里甚至二月初才抵达,如果没有本地人冬季加班帮他们整房子和处理地皮,来年抵达之后也无法及时展开春耕。这里面抢一年的时间差就很重要。
干这些活儿,朝廷出资提供建筑材料、木材石头这些,本地人还有工钱,是按照朝廷标准的徭役工价“年徭役四十五日,折抵庸价九百钱”来算的。
也就是按照租庸调输法,一个大汉百姓本来每年就要为朝廷无偿干活四十五天,如果不想干活就是折抵多交九百文钱,所以折算下来朝廷给徭役一天的保底工钱是二十钱,一个月就是六百钱。
诸葛亮现在就是以这个官方指导价雇佣的当地人干活,考虑到雒阳地区毕竟物价稍贵,百姓“生活成本高”,诸葛亮在给工钱之余,还给管饭,来服徭役的普通人都能勉强混个不饿。
尽吃吃到饱这种事儿,在工程类徭役里还是不可能做到的。毕竟古人穷久了,饿怕了,让他敞开吃的话很多人能吃死为止。
敞开吃这种事儿,也就在精锐部队里做得到,要大战前夕了,犒赏三军给吃顿饱的。
诸葛亮给民夫准备的伙食,无非是一天两顿,上下午各一顿,每顿杂粮三升熬稠粥,其中廉价的黄豆小豆杂豆至少占一半。
再加上南阳、上庸那边产的薯蓣,别的一些晒得干焉黄枯的凑合蔬菜,比如菘菜、韭菜和萝卜。
毕竟是冬天,新鲜蔬菜很少,只有上述三种可以在冬天没有封冻的情况下勉强种种,基本上都是十一月份收获下来还没吃完的。
诸葛亮给民夫吃蔬菜,也是为了节约干粮成本,而不是为了让民夫换换口味觉得好吃。如果新鲜蔬菜的成本比粮食高了,那就宁可只给民夫吃粮。
毕竟古代的“大城市病”是很严重的,大城市的人吃不到新鲜蔬菜的问题,一直到三年前刘备阵营摸索“租庸调输”的税制改革前,都是无解的。
河南尹当年人口两百万时,大部分城里人也是吃不到新鲜蔬菜的,因为河洛平原的蔬菜产能根本不够。也就是现在死剩二十七万人了,才能充分自给自足。
只不过如今是把冬季本该农闲猫冬的时间,拿来也组织百姓高强度劳动,所有食物消耗等比例上升,所以原本勉强够吃的本地冬储蔬菜才开始短缺。
超耗的部分如果吃完了,要从外郡远程运新鲜蔬菜过来,那还不如直接运干粮,运输成本更低,腐烂损耗也低。
诸葛亮在实施这一切的过程中,也不由自主意识到甄家前几年摸索出的那套生意模式的好处——
甄宓两年前,通过观察民生、结合租庸调输改革后的经济特点,大量在长安周边承包地皮组织百姓不种粮食全种蔬菜,满足特大城市短途需求。菜农需要吃的口粮再从外地买来。
把首都周边两百里内的农民都全部组织进了商品经济交易体系,豪强组织供销卖菜买粮,而不是自给自足的小农自然经济。
未来雒阳人口如果成功恢复,肯定也得动这方面的脑子,降低整个社会运转的无谓运输损耗成本,提升全民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