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益州众人正在为是否抽调剑阁兵力回川抵御那股忽然出现的董卓军时,刘焉最疼爱的长孙却在此时给他送来了贾龙通敌试图将剑阁献给董卓的情报,无异于在油锅里撒了一把盐,一下子让这本就紧张无比的大厅炸开了。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五天前晚上的剑阁关中,监军张松巡视关墙时,发现一名少数民族无当飞军战士悄悄潜回剑阁,监军张松出于‘职责’所在,上去盘问他出关做甚,不料那名南蛮裔无当飞军忽然拔刀要杀张松,幸得刘焉私生子刘瑁的亲兵路过,救下张松,并把那名南蛮裔无当飞军杀成重伤,喊杀声‘正巧’惊动了刘焉的嫡孙刘循,刘循赶来查看时,那名南蛮裔无当飞军已经咽气,并且从他身上搜出董卓给贾龙的回信,信上董卓同意贾龙的投降献关之举,并许诺加封贾龙为益州牧,加定南侯;将南中九郡封给南蛮王孟获,愿意杀马为盟,永不相犯。
刘循与张松见信后大惊,张松立即提议暂时不能张扬此事并找刘瑁前来商量,刘循不疑有他,同意了张松的提议,命人将那具尸首偷偷掩埋,并悄悄找来刘瑁,三人一合计,决定一边快马通知刘焉,一边拿出刘循等人临行时刘焉交给他的密令,背着贾龙召集益州众将出示刘焉密令,宣布由刘循自己代理军权,先行架空贾龙,现在的剑阁关中,贾龙能实际控制的军队,仅仅只有三千五挡飞军与张任的少许败军了。
“贾龙老儿,安敢如此?”刘焉又惊又怒,气得脸色铁青,全身颤抖不止,大骂道:“本公早就知道,他还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这次借口抵御董卓,从本公手中骗走兵权,不过是想借机报复本公而已。”
“主公,不可中计。”益州从事王累赶紧起身谏道:“此必是董贼的离间计,目的是挑拨主公与贾老将军的关系,贾老将军公忠体国,对主公更是忠心耿耿,他若要图益州,数年之前,益州府县、兵马与钱粮九成已归他统属,而主公仍然远在南阳驻歇,他只需登高一呼,益州便属他所有,但贾老将军仍然将主公接到益州接任州牧,自己返回犍为驻扎,试问天下古往今来,如此忠臣那里去寻?”
“从事大人此言差矣。”张肃讥笑道:“从事认为这信是董贼的离间计,试问大人,那董贼怎知那封书信定然会被鄙弟发现?董贼又怎知那封书信定然会被少主与三公子截获?难道从事大人认为,少主、三公子与我兄弟三人都是与董贼勾结,一起陷害那贾龙吗?”
“我不是那意思。”王累赶紧解释道,王累也想不通,为什么刘循、刘瑁和张松会一起作出对贾龙不利的供词,如果说三人都投靠了董卓,与董卓联手陷害贾龙,那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听着王累与张肃在那里争辩,刘焉心乱如麻,他也明白贾龙在军中的分量,更妒恨贾龙那些不世奇功,早就想把这个比自己更得益州民心的贾龙除掉,只是这次董卓入侵,舍不得丢掉益州土皇帝宝座的刘焉才被迫重新起用贾龙,而如今种种情报都表明,贾龙这次新出山,并不是单单抵抗董卓入侵那么简单,还有更大的野心。此刻在刘焉心中,早就把贾龙砍成千八百块了,只是头疼一样,如果撤换了贾龙,谁能有资格、有能力来接替他的帅位?
忽然间,刘循英勇的身形映入刘焉脑海,以前在益州时,刘循就是益州第一武将,熟读兵法韬略,谈论起兵法战阵常常说得久经沙场的益州老将都哑口无言,这次去剑阁之后,更是以弱势兵力屡破强敌,若不是贾龙掣肘,只怕已经取下董卓的肥头。如果让刘循接替贾龙,或许可以完全击溃董卓主力,及时回援成都。
刘焉盘算一定,正要下令,信使又快马送来两封书信,一封是刘循、刘瑁与张松联名奏捷,原来刘循实际控制剑阁兵权之后,仅仅一天,便又大破董卓军,歼敌三万余名,自家伤亡不到两千,并再次冲破董卓军主营,迫使董卓军又撤军四十里。而另一封则是贾龙的,贾龙先向刘焉报告,益州众将不听他的命令,擅自带军与刘循出战,致使损兵折将达八千余人,仅杀敌不到一千五,又表示自己的担心,认为董卓的所谓撤退不过是诈败,目的是诱使自军与董卓军决战,而且董卓军新撤退的那四十里地都是狭长的窄道,于自军进攻不利,容易被董卓军拦腰截断,所以贾龙想向刘焉请求一道死命令,让贾龙自己约束剑阁所有兵将,再不能主动出战了。
“世上竟有人无耻至此?世上竟有人阴险歹毒至此?”看完两封来信之后,刘焉对天嚎叫一番,对贾龙的无耻阴险表示极大愤慨。
益州众人还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刘焉起身下令道:“传本公的命令与剑阁大军,命刘循正式接任三军主帅,刘瑁为副帅,张松升任行军参谋,加军师衔,即日与董贼决战,破敌后立即回援成都。”
王累大惊,忙想阻止,可刘焉又继续说道:“贾龙卖主求荣,通敌卖国,本该腰斩示众,念在他以前的功劳上,赐死!”
四天之后,刘焉的命令被紧急送到刘循等人手中,刘循又喜又惊,忙召来张松与最近关系已经与他缓和许多的刘瑁商议,二人阅信之后,刘循开门见山道:“现在的情势已经很危急,一支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敌军忽然出现在我们后方,成都危在旦夕,我们必须立即与董贼主力决战,只有消灭董贼主力,才能腾出手来救援成都,所以,本帅决定与董贼下战书,约定两日后决战,一举破敌,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刘瑁和张松偷偷鬼鬼祟祟的对视一眼,张松先拍马屁道:“少主好计谋,那董贼连败数阵,需要打一个胜仗来鼓舞士气,少主约他决战,他定然同意。”
刘瑁却心情复杂,他心中明白,董卓费了这么多力气的种种布置,就是要诱使益州军主力与他决战,而刘循的这个决定,不知将让多少益州将士送掉性命,此刻的刘瑁心中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为了我的一己之私和荣华富贵,值得让这么多无辜的将士送命吗?
刘瑁正犹豫间,刘循已经不悦道:“叔父,难道你觉得本帅的决定不对吗?”
看着刘循那张嚣张跋扈的脸,刘瑁下定决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己现在就算提醒刘循,刘循也不一定听从,更何况就算益州保住了,自己不是毒发身亡,也要在这个张狂的侄子羞辱下窝囊一辈子,不如赌上一把!想到这裏,刘循一咬牙,强作笑颜道:“贤侄误会了,愚叔只是在想该如何为贤侄庆功,故而失神。”
刘循大喜而笑,张松也换下平时他那副恃才傲物脸皮,换上一张卑微阿谀的笑脸,刘瑁也是傻乎乎的干笑,三人决定决战日期之后,刘循当即亲自修下战书,命人送往董卓军大营,又将话题转移到如何弄死贾龙的方法上来。
“少主,小人有一计,定可让那贾龙与他的党羽束手伏法。”一听要对付自己最痛恨的贾龙,张松马上来精神,提议道:“请少主今晚便设下宴席,在席间埋伏刀斧手,邀请众将,待众人入席之后,少主就当堂宣读主公命令,界时刀斧手一起涌上,将贾龙与李权砍成肉泥,贾龙一死,无当飞军群龙无首,便土崩瓦解了。”
刘循闻计大喜,立即派人去安排,当夜,刘循在剑阁大堂设宴,邀请诸将赴宴饮酒,贾龙不疑有诈,携心腹大将李权一同前往,酒过三巡之后,刘循偷偷对刘瑁使个眼色,刘瑁点头答应,起身去布置刀斧手,不料他二人的小动作被贾龙爱徒张任发现,张任也借口入厕,离席偷偷跟去。
张任跟踪刘瑁到大厅侧面的花廊,发现花廊之中竟然埋伏有数十名刀斧手,张任大惊,忙伏地爬至花廊之下,借树木的掩护偷听刘瑁的话,只听那刘瑁低声说道:“你们听好,呆会少主念完诏书,你们就一起涌上,只管去砍那贾龙与李权,还有那张任,也一并砍死,不得有误。”
听到这些话,张任如遭雷击,半天才清醒过来,当下再不迟疑,立即潜出剑阁大堂,火速召集一队老师贾龙的亲兵无当飞军,提刀持枪赶往大堂。张任再次返回大堂时,只见诸将已经拜倒在地,而刘循正拿着一封公文在摇头晃脑的念道:“贾龙通敌卖主,罪当不赦,着即赐死!贾龙同党,也即处死。”
刘循话音未落,贾龙已经大叫冤枉,李权更是气得双眼赤红,已经把剑拔了出来,这时花廊之旁已经冲出埋伏的刀斧手,张任见情势危急,顾不得其他的了,忽发一声喊,带头冲进大厅,刘循措手不及,被张任一把抓住,紧接着张任的剑也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无当飞军一起涌进,将刀斧手杀散,救出贾龙与李权。
“为什么?”张任血红着眼睛对刘循大吼道:“为什么?我们师徒对主公忠心耿耿,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们?”
此刻刘循早没有了战场上的威风,颤抖得像一个处在色狼群中的小女人,颤声道:“不关我的事,是我祖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