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说到这里,隐隐约约觉得不对,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他站起身,在营帐里面走来走去。
哪里不对呢?
他感觉就差着一层窗户纸,但就是捅不破,急得他走出大帐,眺望远处的广陵城。
众将不明所以,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去询问。
孙策盯着广陵城头,周瑜逃走,桥蕤被放回吴夫人有可能还在城内
他猛然惊出一身冷汗,难道对方将桥蕤放回来,是为了试探自己?
如今周瑜桥蕤都已经回来,按道理已经没有必要死磕广陵城。
除了吴夫人!
如今孙策要是继续攻城,就摆明了告诉对方,城内还有重要人物!
但如果不攻城的话,对方倒是不会起疑了,但不就是等于放弃救援阿母?
眼下自己的部属,也只是猜到了吴夫人失踪,只要他们和桥蕤私下一说,便可能会猜到,吴夫人很可能被袁氏抓了!
等会得警告桥蕤,不得说出广陵城内的事情!
但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部下且不论,城内的那个凶虎,迟早也会查出,吴夫人当日便在城主府内!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想到临走前,周瑜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显露出任何夺回广陵之外的意图,孙策就越发难受,他还从来没有打过这么束手束脚的仗!
孙策发现,当前自己最好的选择,便是立刻停止攻打广陵城。
但这样一来,等于是自己亲手将阿母放弃了!
同时也有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撤兵过快,会不会被对方看穿自己是欲盖弥彰,反而加紧盘查城内?
孙策大脑一片混乱,他根本无法决定,如何做才能最大程度地保护吴夫人,要是周瑜在身边就好了!
他越想越是恶心,忍不住对广陵方向大骂出声:“干汝阿母!”
郭嘉洋洋洒洒说了足足一刻多钟,才对孙礼说完袁熙放走桥蕤的意图,以及孙策所有可能的应对。
最后郭嘉得意道:“怎么样,小子,能猜到公子的想法吗?”
孙礼听得目瞪口呆,“原来放走个人,其中有这么多弯弯绕?”
郭嘉笑道:“公子可不是一般人,我越发觉得,这城里面,还真有那孙策很在乎的东西。”
“不然这几日的攻城,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院内一角,吴夫人听着中庭郭嘉孙礼两人的对话,满身冷汗,手脚不住颤抖。
这些人太可怕了,已经猜到一些端倪了!
还亏自己当时信心满满,觉得能轻易逃出城去,如今看来实在太幼稚了,袁氏这群人根本就不是易于之辈!
尤其是这凶虎和郭嘉年纪轻轻便如此可怕,自己实在小觑了天下人,袁氏子弟都这么厉害的吗?
此时袁熙走出屋子,对孙礼笑道:“知我者,奉孝先生也。”
“其实我的想法,并没有先生刚才说的那么完备,尚有很多缺漏,但先生却是替我补全了。”
“孙礼以后要好好跟先生学着点,论计谋韬略,当世能和先生比肩的寥寥无几,那么多人求着他收徒,他还不乐意呢。”
“先生愿意教你东西,那是拿一座金山摆在伱面前了,你还推三阻四,真是欠揍。”
孙礼听了,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他嘟囔道:“我也不知道公子这么厉害,一眼就能看出那个孙策的阴谋诡计。”
袁熙摇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
“但对方这次露出马脚,是因为意图和行为太过反常。”
“我常听闻孙伯符爱兵如子,颇受下属将士爱戴,这样的人,会因为一时意气不计死伤地狂攻广陵,实在是让我有些想不通。”
郭嘉点头叹道:“兵法之道,见微知着,在于通过对方的异常行为,摸透对方的想法,在这点上,公子已经领悟其中些许精髓了啊。”
袁熙听了,笑道:“先生不要吹捧我了,其实我最初想做的,也不过是想解广陵之围,借着放走桥蕤作为试探对方的办法,实属无奈,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他和郭嘉说着说着,便往府外走去。
屋里的吴夫人却是若有所悟。
太过明显地去做某件事情,便会暴露意图,自己想要逃跑,也是一样的。
如果自己天天询问出城的路线,显露出想要离开,便极可能会被这智计多端的凶虎怀疑!
为今之计,只有掩饰自己,反其道而行之,一点点不露痕迹地做好准备,骤然发动,才有逃出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