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曹真将军是丞相的宗室,却因为诬陷张将军,质疑张将军归来前发生的事儿,就因为这个,竟被丞相重罚!”
“我方才看,曹真将军还在书房门前的院落中跪着呢,像是向丞相负荆请罪!”
“谁让他诬告的是文远将军呢?文远将军是谁?那是当年八百就破了孙权小儿十万的上将军,是咱们大魏曹丞相最倚仗的将军!擎天一柱啊!”
“嘘…咱们说说就好,莫要让曹真将军的耳朵听到,会记恨咱们虎贲军的!”
这一句句话传入张辽的耳畔…
自然,他心头又是一阵感动。
可随着步伐的迈起,张辽只觉得愈发的头重脚轻,恍惚间…他突然想到两点。
第一个是,曹真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啊,他的确在八公山,且与凌统,与那卓荣、卓恕一起生活了几日…
第二个是卓荣的那番话——“谁告诉你这烙铁?就一定能避免四六风了?使用烙火防止“四六风”的病患中,最终能活下来的,绝不超过一半!”
张辽仿佛还能回忆起,当初…听到这句话时,他的回应。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天要取我张文远的命,那我给他就是…大丈夫何惧死!”
此刻…再想到这一番对话。
张辽突然有一种感觉,或许卓荣说的这番话应验了,而在八公山上,卓荣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为了他好。
心念于此,张辽看向伤口处涂抹的“卓氏良药”,心头暗道。
——‘若是没有这个,怕我已经没命了吧?’
念及此处,又是深深的“唉”的一声,叹出的一口长气,张辽摇着头,忍着脑袋处的恍惚上了马车。
他立刻吩咐马夫:“去医馆——”
这边厢,张辽坐上马车,疾驰往医官赶去。
那边厢,张辽走后,这寿春城的衙署正堂,程昱缓缓从帷幕后走出,他微微抬眸,能看出曹操的表情,并不好,甚至有些阴郁。
“方才孤与文远的对话,仲德怎么看?”曹操询问程昱。
其实曹操与张辽已经聊了一会儿了,也不经意间的问到了,肥水大营燃烧后,他张文远去了哪?见到了谁?遭遇了什么?怎么回来的?
可…出于对卓荣、卓恕的保护,张辽并没有说实话…
随意一番话语,搪塞了过去。
曹操当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质疑,甚至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幻。
可…现在…
程昱能感受到,曹操很在意这件事儿,哪怕已经年逾六旬,可他还是那个一如既往生性多疑的曹操啊!
“丞相是说八公山么?”程昱问道。
呼…曹操沉吟了片刻,低声道:“文远为何隐瞒在八公山的事儿,文远为何只说是晕厥之下,坠入肥水?他到底要隐瞒什么?”
“的确是有些古怪…”程昱也凝眉沉思,“不过,无论怎么想,文远将军似乎都没有背叛丞相的理由…”
曹操生性多疑,一旦有疑点摆在他的面前,他很难不去琢磨。
哪怕是张辽,也一样!
“虎侯何在?”曹操大声喊出一句。
“末将在!”门外,许褚快步走入。
“可查出了什么?”
曹操这突然的一句话,让许褚愣了一下,然后如实禀报:“因为时间还短,虎贲兵士只送回了一些情报,其一,文远将军与东吴的年轻少将凌统,的确在八公山上一起待过几日,其二,除了他们外,还有两人…一男一女,只不过这两人的身份尚未查清…而文远将军归来寿春时,凌统与这一男一女是往江夏郡安陆城方向去的!”
江夏安陆城…
这个“名字”太敏感了,曹操在这里折了八万兵…
而张辽的归来与这里联系在一起,无疑…让曹操心头的疑窦更甚。
一时间,曹操缓缓起身,满是疑窦的在屋中左右踱步,一边踱步一边感慨。
“文远果然有事儿瞒着孤,仲康,你继续查…多派些人手,查查这张文远在八公山待了几日?还有那一男一女,又是何人?”
“喏!”许褚连忙拱手…
从曹操那锐利的眼眸中,他能感觉出来,这一次…丞相的疑心很重,这件事儿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好了!”安排完这件事儿,曹操扬手,迈着大步向外走去。“仲德,你先随孤一道去看看子健,看看那司马仲达,他的事儿也还没完!”
…
…
江夏,安陆城。
两千枚蹶张弩被运送至鸡鸣山中。
说起这鸡鸣山,经过了此前一场风云云涌的血战,如今这一处山峦被当地百姓赋予了一个个全新的名字。
比如坡顶的山崖,取名——“破曹崖”。
山北脚下,这处曹魏曾储藏军粮、军械的地方…取名——“量兵塘”。
如今,已经被安陆城更替为练兵的重要场所。
山顶上有两根拴马桩,这里取名——“麟战场。”
就是纪念关麟在此运筹帷幄,逆风翻盘!
同样的,这样一处天然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存储粮食、军械的山峦,自然…成为了安陆城重要存储军械、粮草的地方,故而…关麟送来两千枚“蹶张弩”直接存于这里。
此刻,诸葛恪与廖化驾马而来,一前一后,可两人…在看到眼前的蹶张弩时,都不由得勒停战马。
廖化惊愕道:“这些就是传说中的秦弩么?”
“好一个…强弩在前,锬戈在后!”诸葛恪感慨道:“秦之所以能一扫六合,在于秦兵之勇,秦兵之勇,又仰仗秦弩之威,先是漫天箭雨,再是是大秦的虎狼之军,数百步的射程,数万弩矢的齐发,这等壮观景象…莫说是六合,就是如今的天下,谁又能匹敌呢?”
呼…
廖化长长的吁出口气,俨然,他也想到了漫天黑压压一片,弩矢压城的样子!
此前,他只是听诸葛恪提及,云旗公子秘密送来一批军械,整个过程还颇为机密,鲜有人知。
如今一看,发觉是失传数百年的秦弩…
不由得更是惊诧连连。
云旗公子手上,还真是什么都能造出来。
“秦弩也就罢了,竟还是蹶张弩…”廖化感慨道:“这等用腰肢、双腿发力的弩矢,射程岂是胳膊抡出的弓箭能够比拟!威力嘛…倒是有些迫不及待想上腿试试了!”
“好了…”诸葛恪顾不上感慨,他向廖化道:“云旗公子除了送来这两千蹶张弩,可还是有任务的…”
“什么任务?”廖化连忙问。
“其一,一个月内,分批训练陆家军与南阳兵士,让他们熟练掌握这蹶张弩…”诸葛恪语调郑重,语气更是一丝不苟,“其二,这些军士中,每练成一批蹶张弩的射手,就秘密的送入江夏一批,化整为零,每日送一千余,一个月秘密送满四万兵!”
说到这儿,诸葛恪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
训练兵马,输送兵马这都不难…
可难在“秘密”二字…
无论是哪里…都不会少了敌人的探马与眼睛啊!
至于…看到这蹶张弩,诸葛恪已经意识到云旗公子要做些什么了!
万弩齐发…
那么,难点就在于秘密之下的奇袭…
就在于如何秘密的将这四万兵士…化整为零,将这支兵团无声无息输送到江陵,给与敌人突然袭击,这才是最难的部分。
廖化做过主薄,也做过都统,更是深谙这中间的难度…感慨道:“这样吧,我负责秘密的输送兵马,你来训练…”
“还是我输送吧…”诸葛恪提议道:“论及练兵,还是廖化将军更擅长一些,可论及这种斗心眼的事儿,跟云旗公子学了这么久,总归还是学到点儿什么的!”
说罢,诸葛恪拍着胸脯保证,“化整为零,一个月输送四万兵…首先要杜绝的就是水路,得走出一条,之前没有走过的路!”
对此…
他诸葛恪可太懂了…
他如今来到荆州,不就是在走一条,父亲诸葛瑾从未走通的路么?
年轻人,总是敢闯敢拼,也敢于迎难而上。
此刻的诸葛恪尤在琢磨:“其二,就是最终输送的位置,不能是江陵…如果是公安城的话,或许就能做到更隐秘许多!”
俨然…
一场别样的“暗潮涌动”,正在整个荆州,表面上波澜不惊的荆州…悄然上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