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北平亭侯纳捐赈卒 武卫将军为国破家(2 / 2)

三国外志 赤军 2179 字 2个月前

无论步兵营,还是武衞营,都属中军所辖,负责皇宫和京城的衞戍工作,长官是校尉,以高官领之,可称将军。步兵营这个机构是先汉时代遗留下来的,由屯骑、步兵、射声、越骑、长水五营校尉分掌禁军,不过时至今日,这五营规模一再缩水,每人辖下还不到五百名兵卒。武衞营则是太祖武皇帝创建的,后来文皇帝、明皇帝又创中垒、中坚、骁骑、游击四营,合起来这新五营就逐渐取代了旧五营,成为禁军的主力。

新五营统归中领军、中护军管,这个时候中护军缺额,以司马公的长子、北平亭侯司马炎暂代,也就是说,司马公的公子是我的顶头上司。这个上司不可不拜,才接到诏书,我就立刻准备了重礼前往。

北平亭侯非常年轻,据许璞介绍说,他今年正好二十四岁。我以前也曾多次拜会过这位大人,当时没有细想,只是认为司马公的长公子,那和司马公还不亲近吗?这条粗腿是一定要抱的。此刻被分派在他的辖下,携带礼物,乘车前往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的脑中突然一亮——天,这条粗腿比贾公还粗上一万倍,岂可不打起十二万分小心来抱?!

司马公是我的主子,可他老人家虽然正当壮年,将来也总有驾鹤西归的一日,那时候我的主子自然就要换人了。换谁呢?想来不是司马炎,就是司马攸。朝臣们普遍都看好司马攸,他虽然是司马公的次子,却被过继给了忠武公当儿子,司马公曾经对人说:“我只是老二而已,这太平盛世都是老爹和老哥打出来的,我只是暂时帮老哥守着呀。”说不定他百年之后,就会把权力移交给司马攸呢。

如果司马攸不是司马公的亲儿子,我断然不会相信世间的传言,什么“天下都是老哥打出来的”,权力没到手的时候当然可以这样想,等权力到手了,傻瓜才会再让出去——司马公如此通达睿智,一定不会办这种傻事,把权柄再拱手交给自己的侄子。可是司马攸确实是司马公的亲儿子,只是过继出去的呀,只要传位给司马攸,那么既名正言顺,又正经传子,裡子、面子都有了,何乐而不为?

如果北平亭侯司马炎是个没想法的傻小子,他肯定就认了,就让弟弟爬到自己头上去吧。然而我是见过这位北平亭侯的,小伙子目光炯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没有一点白痴相。而且他的长相也颇为不俗,头发漆黑,据说长过大腿,两条胳膊也很长,俗谓“双手过膝”是也。

当然不会真的有人双手能长过膝盖,否则定是怪物。我闲来曾和许璞、卢炬瞎聊,问他们说:“听说西蜀刘备双耳齐肩,双手过膝,他真能长成那么个怪样子吗?”许璞点头说:“刘备世之枭雄也,异人而生异相,宜矣。”“扯淡,”卢炬撇嘴嘲笑说,“那么你是说安平郡公就不是异人?忠武公不是异人?大将军不是异人?他们可都没长成什么怪样子。”许璞压低声音说:“是为人臣也,相貌何敢有异?汝观北平亭侯之貌,不有异于常人乎?”

他这话讲得太危险,我和卢炬都不敢接口,赶紧把话题给岔开了去。然而许璞非止会合药而已,还善观人貌,体察天文——好象也是他们汝南许氏的家传。如果他不是在开玩笑,他看的并没有错,那也就是说北平亭侯迟早是要为王作帝的,换句话说,他才是司马公正牌的接班人。

是呀,从来废长立幼都会出乱子,司马公不是糊涂人,他不会那么干。据说当年太祖武皇帝也想嗣位给老三曹彰或者老四曹植的,最终不还是收了手,传给老二文皇帝了吗(长子曹昂早挂了)。司马攸年纪还小,看不出贤愚来,那北平亭侯看上去可不象是个省油的灯,他就真能眼看着兄弟爬到自己头上去?

我才不信!

我受命领武衞营,归在北平亭侯辖下,这是一个天赐的良机,我要就此抱住那小伙子的粗腿,一步步往上攀爬。人生在世,眼光必须放远,光看着目前这一代是无用的,要紧盯着下一代才成。比如你看我朝身居高位的都是些什么人,司马氏、陈氏,全都是文皇帝的班底,当初跟着武皇帝打天下的还剩下几个呢?

想到这些,我的马车都快跑到北平亭侯府上了,突然叫驭者掉头,回家去又把礼物增多了一倍。等捧着这份重礼见到北平亭侯,小伙子眼珠一转:“君侯何必如此,炎并无隔宿之忧,如此重礼,如何敢受?”

我当然早就想好了说辞,于是解释道:“此礼非赠于君侯也。羡初掌禁军,往武衞营查视,见军卒器械多有朽坏者,故思破家以相助国家。然而君侯是羡长官,有所拯济,当自君侯,羡不敢越俎代庖。”

“如此,”我注意到北平亭侯的双眼一亮,“炎即代为换购器械。君侯如此实心为国,真栋梁也。炎不晓兵戈,或有疏忽,此后共事,还请君侯教我。”

好,礼物就这样送出去了,我管你是自己留下,还是送出去收买人心呢,我只要能收买到你的心,那就足够了。当下寒暄一番,告辞出来,我转头又跑去贾公府上——当然,礼物还是不能少的。

前在陇西,我费尽心机圈了几千顷好地给自己预留退路,靠着这些土地上的出产,更靠着从老马他们的东羌贸易里抽头,我说不上富甲天下,可这些送礼的花费还是不难拿出来的。北平亭侯的礼必须送,贾公的礼也不可少,因为他此刻当着中护军,那是真正掌握禁军实权的人物,是我实至名归的真正顶头上司。

贾公甚为爱财,况且我和他的交情也拉得不错,送礼送惯了,他收礼也收惯了,也就不会搞北平亭侯那套虚花样,来者不拒,只是“嘿嘿”地多笑两声:“又让元宗你破费了。放心,禁军的事情不难搞,有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来问我。”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凑近一点,低声问我:“北平亭侯府上去了吧?”我点点头,然后小心地询问道:“世传司马公不爱北平亭侯,却爱少子,有诸?”贾公挑了挑眉毛,捋着胡子,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