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木质的天花板缓缓旋转。
不对,开始旋转的。
是这个世界。
窗外葱郁的树叶悄悄挡住了这一角,徐嘉树闭上眼睛,向这个旋转的世界投降。
不知过了多久。
“子茂!”
桓阶的声音让一切瞬间恢复正常。
“子茂!”,他喜气洋洋地冲进来,丝毫没有注意到长公主殿下凌乱的头发和异样的神色,“听说竹简运来啦?”
太好了!
终于可以优雅地拿起笔写文书了——天天拿着小刀刻木片,那是人过的日子吗?
“嗯”,徐嘉树笑道:“还给你请了个打下手的。”
“芜湖——”
桓阶恨不得当场跳一段庆祝,他赶紧问道:“是谁,是谁?”
“赵伟章”,徐嘉树热情为他介绍,“汉阳郡的名士,很有两把刷子!”
“别说什么名士了,只要有孙资一半的水平都够用”,桓阶当场就要去喜迎强援,他左顾右盼,没有看到第三个人,“我要去迎接一下,在哪呢在哪呢?”
“兴霸家”,徐嘉树指着甘宁所在的方向,“迎接的时候注意一下,有可能他腿麻了站不起来.”
“腿麻?”
桓阶像是预感到了什么。
“不会是”,考虑长公主殿下在一边,他换了个隐蔽点的说法,“那种腿麻吧?”
“嗯”,对面的徐嘉树点点头,“就是那种腿麻。”
“哦,那我就了然了。”
两人相视一笑。
达成共识.jpg
帮忙把竹简都搬好之后,徐嘉树离开学校,去找蔡大小姐。
老头虽然脾气臭了点,但确实是他有错在先。
人家一个是左中郎将,乡侯的爵位,一个是直追班昭的女大家,被自己牵连,到了这个地方。
如果算上引入仕途的恩德,他徐子茂算是大大地有愧于蔡家父女俩。
恩将仇报,蔡邕指着他的鼻子骂都不过分,更别提只是让他好好对自己女儿了。
蔡琰独自抚琴。
她本就是一时感兴趣学得两手织布的技艺,全部教给了种落里的羌人之后,也就没更多的事情可做。
比起在长安太学,此时的琴声少了华丽繁复,却多了几分空谷幽寂。
徐嘉树在身后默默站着,不知不觉长出了一口气。
真要说起来,亏欠最多的就是她了。
他当然可以振振有词,这两人原本的命运更加悲惨,自己这么做甚至是在做好事云云。
但站在蔡琰单薄的背影后面,却难免惭愧。
虽然不知道她的梦想是什么,可少女在太学登台抚琴时的激动和欣喜却是做不得假的。
就差一点,蔡琰就可以成为班昭那样的人物了。
少女听觉敏锐,猛地转身回头,手指一不注意,勒出了个口子。
“嘶——”
徐嘉树大步向前,抓着手看她的伤势。
一滴血凝在指腹处,宛如圆润的红色宝石。
“呼——”,擦破了一点皮而已,他这才放下心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没事就好.”
若是蔡琰再因为自己出什么事,可真是怎么也还不清了。
“你”,抚琴少女稳了稳心神,“回来啦?”
“嗯。”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毫发无损,浅笑着点点头。
“把锦囊给我。”
徐嘉树从怀中把临别时候她给的锦囊拿了出来,柔声道:“很有用,谢谢你。”
蔡琰摇了摇头,把锦囊中祈福的经文掏了出来。
在徐嘉树疑惑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把指腹上那一滴血印了上去。
“好了”,她又递回来。
你这是封建迷信!
刨除掉这个奇奇怪怪的轻小说模拟器不谈,徐嘉树向来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
护身符啊,滴血啊什么的,除非下次穿越到仙侠世界,否则他是绝对不会信的!
徐嘉树默默地接了过来,憋了半天,冒出两个字。
“谢谢。”
事已至此,夫复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