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义舍被关,孙资带着同学们自发地在原址进行赈济,反正这里也是当初他们跟着甘宁扩张地盘和吸纳流民的地方,锦帆游侠的名号在此仍有几分余威。
看到太学生们只赈济难民而不收留他们,李儒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来到外城的徐嘉树远远地看到这个熟悉的位置排起了长队,以为义舍仍然还在好好地经营着,便下马跟在队伍末尾,饶有兴致地排起了队。
这要是遇到了毛大雅,也算是故人重逢,美事一桩。
队伍一点一点缩短。
“下一个!”
孙资弯腰向着桶底深深舀了一勺,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天气实在太差,来得晚的便只能吃些凉粥了.”
“哦”,徐嘉树努力板着脸问道:“却不知我来的有多晚?”
“尔来快要一年”,孙资抬起头看到是他,怔了许久,方才感慨万千道,“老师,您终于回来了。”
说起来,他和这位老师之间的师生之谊并不很长久,更多的是迁都路上的相处和初到长安的日子里培养下的感情。
名为师生,实则视之为兄长。
“嗯”,徐嘉树指着结了厚厚一层冰的渭水:“陪我走走?”
与孙资的交谈中,他得知目前来说,长安的情况还不错。
虽然朝廷粗暴的迁移活动给本地的中层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可是有义舍兜底,总归还是有一口饭的,饥荒和流民也被当时还在尚书台的徐嘉树止住了趋势,并没有大规模地扩散开来。
更重要的是,没有董太师带着数万大军回来对世族和平民进行无差别的祸害,如今的长安与徐嘉树离开时差别不大——内城物价腾贵却治安很好,外城靠着供给大族贵人混口饭吃,极少数则指望孙资他们的赈济维持生命。
“朝廷里呢?”,徐嘉树问道:“如今是个什么格局?”
“学生愚钝,看不清楚”,孙资摇摇头,觉得自己让老师失望了,“我是王司徒的同乡晚辈,所以在同辈士人中颇有几分薄面,知道一些内幕,可正是因为这样,反而越发雾里看花了。”
要怎么形容现在朝中的局势呢?
骠骑将军董旻一手遮天?不,不对,孙资隐约听说真正的决策者并不是董旻。
那是王司徒卑躬屈膝,将三公和台阁权柄拱手相让?也不对,孙资与王允私交颇深,王司徒为人刚直,便是董卓也要借他的清名,绝非没有骨头之人。
幕后之人是谁,想要做什么,士人这边看似任由束缚一点点收紧,背后有没有引而不发的杀招,这些问题都是孙资这个层次所不知道的,因为身份特殊,他能看到冰山之一隅,可也就到这里为止了。
徐嘉树借助孙资的只言片语,结合模拟的走向,一点一点拼凑出了完整的轮廓。
“老师回来可要小心”,孙资的神情不无担心,“董氏势大,贸然出现,可能会惹火上身!”
“嗯”,徐嘉树点点头,从善如流。
长安的这几个山头中,他打算第一个去找荀攸——原本就是同一个小团体的成员,这叫回归组织。
“学生还有一事请教.”,孙资犹豫着纠结了片刻,还是问道:“我和同学们欲借赈济灾民之机招揽些许精壮,加以训练,以图能有一日派上用场,老师以为如何?”
太学复学以来,其他同学虽然欢欣鼓舞,自以为朝廷正是缺人之际,只要安心念书便早晚能平步青云,唯有这十几个在锦帆游侠和义舍中参与打拼过的人不以为然。
当一个人参与创造了一个新的事物——哪怕只是义舍或者帮派,在品尝过权力的滋味之后,他都会对自己处在彻底的棋子地位而感到不安。
虚无缥缈的前途并不能让这些跟着徐嘉树见识过世道动荡的年轻人安分下来,反而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点什么,即便这样做可能要冒巨大的风险。
大丈夫岂可一日无权?
“.”
徐嘉树像是头一回见到孙资一样,重新认识了他。
“我也不知道此事可不可行”,他答道。
这是实话,一群十几岁的太学生闹不出多大的动静,更不可能被模拟器所注意到,所以徐嘉树并不能给出明确的答复。
但是
“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他伸手拍了拍孙资身上的雪,“一年没见,你也已经是个大丈夫了。”
孙资如此,长安城内的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