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莱太守由姜述兼任,姜乐担任郡丞一职,负责处理日常政事。姜述坐堂理事,也是理所当然,当下唤于泽等上堂,问道:“你等何事?”
于泽叩首道:“我等来向侯爷认错来了。”
姜述道:“你等有何错?”
于泽道:“我等前些日子上报土地面积,没依官府公文,少报了许多,故此来向侯爷认错。”
姜述道:“这般事情去县衙诉说即可,为何来寻本官?”
于泽道:“县长不愿过问,无奈只好来寻侯爷。”
姜述笑道:“你等没有执行官府公文,少报了些面积,不是大事,县长都不愿管,来找本官有些小题大做。你等哪个县的?”
于泽道:“掖县。”
姜述听到这裏,心裏这才明白过来,这是库区那帮虚报面积的地主找上门来了。当初连下三遍公文,又让他们签字画押,如今告状是告不成了,只能上门认错,期望能补偿些损失。
姜述笑道:“你等是库区的大户吧。”
于泽道:“正是,我等二十余人全部是库区那边的人。”
姜述道:“当初三令五申,又让你们签字画押,按照正常公务办理,县衙做得有错?”
于泽道:“县衙没有做错,是我们做错了。”
姜述道:“你们知道错了,县衙也没计较,本官也没怪罪,你们回吧。”
于泽苦笑道:“侯爷,我们当初上报的面积与实际相差不小,这其中牵扯太大,求侯爷重新核实一下。”
姜述表面和颜悦色,内心却在骂这帮人贪得无厌,道:“诸位,本官家族也有不少田地,也有不少产业。今年战乱,州衙粮钱不足,本官委托太子将京城所有房产商铺全部变卖,用于青州行军打仗。此次兴修水利,东莱郡衙出了多少钱?青州衙门出了多少钱?东莱郡衙出了一万两银子,青州衙门出了四万两银子,一共五万两银子。水利工程总造价二十七万多,余款从何处来的,诸位知道吗?”
于泽回头看看众人,见众人皆摇头,道:“不知。”
姜述道:“余款皆是本官垫付,都是姜家历代积累的钱粮。水利工程建成,水面承包、土地出让、与周边地主签订的五年分成协议,总计可以回笼资金总数不足二十万两。这次水利工程建设,本官至少亏空三万余两。”
众人闻言当场愣住了,从古以来只听说做官可以捞钱,从来没听说有做官赔钱的,皆面露疑惑之色。姜述摇摇头,吩咐堂下小吏道:“去耳房将账本取来,让大伙儿看看。”
耳房就是大堂厢房,水利账本很快拿了过来,姜述示意小吏将账本交给于泽,于泽翻看一下,工程刚刚开始,虽然看不出太多,上面记载的入账金额与姜述刚才所言暗合,说明姜述方才所言应无虚假,便传给后边诸人看。
诸人粗略看了看,不能不信,昌邑侯名声在外,不可能为这等小事欺骗他们。大家不知如何开口,都面面相觑,愣在那里。只听姜述道:“诸位看完了,知道本官所言非虚。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本官为什么要卖了铺子,拿出钱粮,领兵打仗?是为了让青州免遭战乱之灾,让合州百姓过好日子。若让乱贼入境,百姓还有好日子过吗?即便如此,本官问大家要过钱粮吗?本官为什么贴钱修建水利?是想让东莱百姓因此受益,让大伙儿不仅自己过上好日子,还让子孙未来过上好日子。水利工程建好后,受益的是谁?首先就是你们。本官从出仕东莱以来,可否向大伙儿摊派?可否加过田赋?可否派过杂绢?从来没有。大伙儿日子过得好,是本官的责任,公主也会高兴,都是她封邑辖下之民。我知道大伙儿今天来的本意,也不需派人去审核面积,今天你等重新报出面积,亏空本官当堂付给你等。”
姜述话说到一半,堂上诸人皆已面有愧色,话讲完了,诸人已是泪流满面,有人泣不成声,于泽上前重重叩了三个头,道:“侯爷,我等真得错了,我等不知侯爷苦心,也不知侯爷如此为我等小民着想,都让金钱迷了眼睛。侯爷,若是需要钱粮,我等倾家荡产,也为侯爷交上来,只要能为侯爷分担些责任,就是粉身碎骨,我们也认了。”
姜述和颜悦色道:“目前还不需要,大伙儿的心意本官领了。正好诸位来了,本官再跟大伙儿说几句,大家眼光长远一点,不要盯着芝麻,却忽略眼前的西瓜。东莱几年内将会飞速发展,天下最大的纺织工纺群建成已经开始生产,水利工程已经上马,海贸商端口已经规划完毕,马上就要动工修建,天下最大的商家都已汇聚东莱,数年内还会有大量百姓迁来。东莱几年内将汇集天下最好的资源,工坊不仅会让百姓打工赚钱,还会带动商业和种植业;水利工程修建好,东莱将成为有名的产粮基地,也会带动商业流通;海贸发展起来,除了商业流通,还会拉动船运、车运、码头等诸般产业;大商家涌入东莱,要建设工坊、住宅,砸进许多钱进来,同样有无数赚钱机会;许多人涌进东莱,可以解决未来劳力不足的问题,同样会为东莱增加无数商机。几年以后,东莱将会成为纺织大郡、商业大郡、产粮大郡、产棉大郡,运输业和制造业也将迅猛发展。诸位都有些本钱,不要光看田里产出,可以参与一些商业,未来会为大伙带来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