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道:“你两子皆与齐侯相善,绝不会因此杀了季玉。”
刘焉望了张氏一眼,心中知她对诸子有怨,并不在意诸子性命,欲要斥责几句,见她娇媚容颜,又有些不舍,摇了摇头,自去书房苦思对策。
张鲁、张衞兄弟皆投了长安,张氏自然不愿投降洛阳,想了一会,出府去寻贾布商议。贾布出身西川大户,现任益州从事,是本地派领袖,与张松等人素来不和。
张氏刚出府门,有人拦住车驾,不一时婢女来报,道:“有使自北方来,欲求见夫人。”
张氏一听便知是长安来人,道:“既然如此,先去张府。”
张氏虽与刘焉私通,行走刘焉内室,但并非刘焉妻妾,表面上还是张家主母,在成都另有府邸。众人随着张氏来到府上,屏去左右,唤来使进房。
这张氏并非常人,是张棱之妻,张鲁之母,陇西李家嫡女,道号吉贞道长,除了驻颜有术,道法武艺也非同寻常。张氏见来使中等身材,显得十分文弱,不似有武艺在身,也不疑有他。来使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交给张氏,道:“夫人看信便知实情。”
张氏接过信来,见信笺是糜家新品香纸,字是小楷所写,十分清秀,不似男子手笔,纸香之余还透出一股墨香,显然书信应是女子所写。张氏此时还以为信是张鲁妻妾所书,见信上只写了一句话:“闻过而终礼,知耻而后勇。”
这话出自《礼记?中庸》,前句的字面意思是知道羞耻就接近勇敢了,明白自己错就认识到应该学习礼仪了。“知耻近乎勇”的勇是勇于改过,这裏把羞耻和勇敢等同起来,意思是要人知道羞耻并勇于改过是一种值得推崇的品质。是对知羞改过的人这种行为的赞赏。在儒家那里,它与“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一起,构成对知、仁、勇“三达德”的一种阐发。
张氏拿着这信看了又看,只是一句格言类的话,但若只是这句话,张鲁怎会派人远程跋涉而来?越是简单的事,一旦开始琢磨,就会感觉越来越复杂,张氏就是这样,瞅着手中的信,脑中开始浮想联翩。
张氏考虑一会,还是没有什么心得,问使者道:“没有别的信,也没有捎有口信?”
使者恭敬地答道:“只说都在信中。”
张氏又仔细看信,见墨迹下面似乎还有墨迹,轻轻捻动香纸,见这信纸是两张粘在一起,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信笺中另有干坤。张氏被勾起好奇心,急欲想看下一张纸的内容,急切间却揭不下来,就沾着唾液,小心去揭,好半天将这层纸揭下,见上面的字更简单,只写了“北上”两个字。
张氏正在沉思之时,只觉头昏昏沉沉的,心道不妙,待要运功怯毒之时,已是昏了过去。使者一点也不紧张,从怀里取出一枚丸药,先给张氏服下,继而抱着张氏走向西北角落。
使者像是对这裏极熟,对着一个暗处拖出一个小柜,寻到柜后的精巧机关,轻轻扭动几下,只听轰轰几声低响,墙壁下方露出一个密门。使者抱着张氏进去,又操作机关关上密门,再也没有出来。
使人进了房间,良久未见出来,婢女心中生疑,到门前禀报,室内并无声息,推门进来一看,不仅来使没了影踪,就连张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府上顿时纷乱起来,众人寻找不着,便去成都衙门报了官。
张氏身份特殊,众人皆心知肚明,这大白天无故失踪,显然蹊跷得很,官府不能不管。太守许靖带着衙门有经验的公差,来到张府仔细查验,在客厅角落发现一个暗门,推开暗门一看,却是一处平常打座练功的密室。在密室仔细寻找破绽,又发现一道暗门,推门看时,又是一间密室,室内存放些道家典籍。密室右侧有一条新开的地道,沿着地道寻到出口,却是邻居后院一间马舍。马舍早已废弃,后院也久无人来,许靖扣了这户人家,分别讯问,都是一问三不知。
许靖在院中转来转去,再也没有发现密道之类,想是有人劫了张氏,沿地道出来,直接从后门来到街上。当下公差开始询问沿街商铺,皆言没有见过张氏,一直问到街口拐弯处的一家粮铺,一个伙计说曾见到一辆马车从裏面出来,隐约可以看到马车内有一位红衣女子。
许靖又问张氏婢女,婢女说今日夫人确实穿着一件红袍。许靖问道伙计马车特征及离去的方向,沿路一直追查。不料追问到最后,同样特征的马车竟然越问越多,去向也多不相同。数辆马车竟是到了青楼,追查到最后,查到乘坐马车的妓|女,妓|女只言有人给了银子,让穿着红衣乘坐马车去陪客,围着城转了一个圈,有人告知客人因事离去,便被送了回来。
既然有多辆同一特征的马车,城内寻不见,定是出了城。许靖又去询问守城士兵,守城士兵说是今晨这种特征的马车进城十余辆,午后陆续出城。
许靖分派人马,分头去追,在附近隐蔽处相继发现十四辆马车,或在山林,或在矿野,或在寺庙,但是只余马车,其余人马皆已不见。许靖派人又往外追,却再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许靖又派城中木匠来认马车来处,被告知同是长安一家车行制造。
许靖心中一动,连忙去向刘焉汇报,说是张氏失踪,根据调查结果,应该是长安来人将张氏劫去,请求刘焉下令于路盘查。刘焉长叹一声,心想此次献地而降,自然会被安置在洛阳,若张氏跟随过去,他与刘范、刘瑁便无和好可能。张氏如今被张鲁劫了去,反而不是一件坏事,当下吩咐许靖道:“此事暂且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