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阿内心已是笃定,笑道:“原来是故人之子,我观你言谈举止,应该进过学,这市井之间有何混头?回头我给你寻个执事,日后也能光宗耀祖。”
张靖对三毛子也觉奇怪,一般情况下,地痞无赖都有一股邪气,三毛子却与众不同,行止言谈像是出身大家,但大家子弟就是再落魄,又怎能混迹市井?而且三毛子面型很像刘可,眉眼有些何后的影子,口型又有些像何睛。
不说张靖在旁暗自琢磨,史阿问完话后,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待到酒席散后,留下张靖道:“你让众人先回,随我去趟三毛子家。”
史阿就在店里讨了些礼物,与时迁等人拱手相别,与张靖带着从人,跟随三毛子去探望其家人。到了三毛子家大门看时,只是寻常平民家庭,踏进门细看,也不像大富人物。
三毛子是江湖人,对史阿十分敬重,让史阿和张靖在堂屋坐下,道:“在下只有寡母在堂,如今夜深,暂且稍候,我请家母过来一见。”
不一会工夫,三毛子带着一名年约三旬的女子进门,史阿打眼一看,不由愣在那里,神情激动,拱手行礼道:“侧妃,您……我与陛下当年寻访多时,没想到……”
说到这裏,史阿不自觉落下泪来,张靖与三毛子当场愣住,只见那女子自顾寻位置坐下,长叹一声,道:“我与晨儿如今活得挺好,本不想出来相见,考虑晨儿目前年纪渐大,应该寻个正经营生,还请大人保守秘密。”
史阿道:“侧妃这是何苦?陛下为人仁义,长安旧帝都能保全性命,怎会容不下晨儿?”
张靖在侧有些莫名其妙,史阿称呼此女是侧妃,本朝没有这个称呼,应是旧朝人物,如此来说三毛子应是旧朝重要人物,但这母子两人身份,一时却猜不出来。只听史阿问道:“当年洛阳大乱,前朝太子重伤,众人忙乱成一团,将侧妃漏在京内。陛下当年让我和姜信秘密进京,几乎将京城翻了个遍,也没寻到侧妃和晨儿,以为已经无幸。侧妃当年如何得免大灾?”
女子不答,却将三毛子唤到眼前,道:“晨儿,你已满十六岁,史大人又寻到这裏,也到了告诉你真相的时候。你姓刘名晨,是前朝太子辩之子,我原是你父亲的贴身婢女,你父亲大婚前收我入房。当年你父亲大婚,迎娶太子妃马氏进门,正逢母亲生产,不便留在府上,当年是史大人找的府第安置。后来你父亲想接我们回府,我听说太子妃治家严厉,担心于你不利,便寻当今陛下与史大人商议,说服你父亲让我们继续留在外府。那年正逢京城政变,你祖父身亡,父亲重伤,祖母带人保护你父亲东行。陛下当时是齐侯、青州牧,担心我们母子安危,派了十余名族人暗中保护。当年城中大乱,我们母子得姜家族人拼命厮杀,得脱大难,逃出城外时与众人失散,只剩下你我母子两人。当初世道混乱,投奔青州也是道路不通,你舅父当初是城南皇庄管事,距离又近,我们侥幸躲过乱兵,顺利逃到你舅父处。你舅父见机快,卷了皇庄细软财物,带着家人逃往荆州……”
刘晨听到这裏,不由呆若木鸡,这个消息对他实在冲击太大,一时间无法接受。只听史阿接口说道:“后来陛下派我们偷入洛阳,寻找当年护衞你的族人,十一人只余三人,皆是伤痕累累,询问你们消息,都言被乱兵杀散。寻访近一年时间,也没有你们母子消息,以为已经不幸,这事就搁了下来。前朝太子有后,是件喜事,陛下与前朝太子感情深厚,肯定不会薄待你们母子。当初绕道荆州、徐州,便可到达青州,为何没有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