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安见法正向他点头笑笑,忙拱手为礼,道:“张将军任职幽州多年,资历很老,若与黄大人政见不一,发生冲突如何处理?”
姜靖不待法正说话,扭头对张一安道:“黄猛今非昔比,分得清轻重缓急,待人接物也圆润得很,会处理好人际关系的。你到任以后,眼睛不能只盯在几个人身上,而应着眼幽州境内。你不是一个畏惧艰险的人,心思也灵活,但是地方上的历练少些,要多深入基层观察。”
张一安点头应下,法正道:“据我所知,幽州近年经济发展缓慢,新政推行不畅,其原因不在于文武官员能力不足,而是卢家在幽州影响力太大。卢植声望极高,号称大汉忠良柱石,幽州世家皆以其马首是瞻。世家子弟任高官者不多,郡县官吏却多如牛毛,黄猛若没有两下子,很难打开局面。刺史手握一州行政权柄,此等重要职务若是频繁更换,并非一件好事。”
姜靖盯着法正,点了点头,道:“卢植这个人,能文善武,精通谋略,我很了解他的能力。卢家是顶级世家,子弟众多,不少在幽州郡县任职。新朝以来卢家子弟行事低调,数次大案卢家虽有涉案者,但是牵连最少,元气未伤,若是串通幽州世家同时发力,幽州势必大乱。卢植前番进京,遍访世家老臣,肯定不是表面看来那么简单。这次让黄猛出任幽州,就是要让他与卢植打擂台,卢家若无什么犯罪证据便罢,若查实证据,卢家狗急跳墙,说不定真会谋反作乱。以朝廷的军事实力,平叛是轻而易举之事,但因此弄得幽州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就有些得不偿失。调查卢家的事情需要秘密进行,以卢家在幽州的实力,难度很大。一安担任检察使,可以寻出卢家子弟的不是,从外围下手,以此为突破口展开,说不出会有奇效。”
张一安略一思忖,道:“属下谨领主公之命,情报部门派谁过去?”
姜靖道:“前番六师兄调查信鸽案,查到幽州境内再寻不出线索,我怀疑幽州情报部门已被卢家渗透,这次赴幽州公干的分两拨。一拨为明,由史阿坐镇,以调查信鸽案为借口;另一拨为暗,让沈姑带人过去。从外地抽调与世家无关连的人员,追查卢家的同时,将幽州情报系统也理顺一番。”
张一安面显疑惑之色,道:“外地人查卢家,难度不小,一不小心,就会泄露行踪,人员安危是个问题。”
姜靖点头道:“史阿坐镇幽州,卢家不敢大开杀戒,人员若是暴露,可以说是史阿的属下。临行前,你与史阿、沈姑商议一下,彼此掩护,尽量避免伤亡事件。”
张一安点了点头,见余人离得甚远,小声问道:“黄大人参与吗?”
姜靖颇有深意地望了张一安一眼,道:“他掌握一州,事务繁忙,这些事情就不用麻烦他了。”
听姜靖说到这裏,张一安立时感觉到责任重大,但他并无惧意,道:“属下明白了,此次前去幽州,绝不会再让主公为幽州之事操心。”
诸人便走便说,不一会走到北宫,过了御花园,就是何后等前朝后妃的居处。近期遇到的问题虽然逐一解决,但姜靖心裏仍有一种隐约的不安。内部世家蠢蠢欲动,西部行省还未完全安宁,不时有部族反抗,美洲、非洲两线作战,即使财政富裕,也抵不住如此折腾。问题越查越多,刘晔案只是掀开积弊一角,若将真实情况全部查完,地方财政亏空将是一个天文数字。现在亏空的事情由财政司具体负责,陈群是位智者,也是有能力的人。陈群虽属姜述嫡系,却是世家出身,与姜靖不是一条心,表面上看搞得轰轰烈烈,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从齐隶查出的情况看,财政司清理积欠不力,陈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颇受陈群器重的几名财政司官员,多是三大学院学生,明里暗里照顾对世家出身的官员。这次财政司报上的问题官员名单,世家子弟不足三分之一,大部分是国学弟子,这让姜靖窝了一肚子火。王越又开始添乱,竟为三名被查处的官员说情,写折子担保,请求起复他们的官职,真是让人恼怒!
姜靖心胸豁达,虽有千头万绪的烦心事,并未影响他的心情,周围的人根本看不出来。就在这时,突听前面传来一阵吵嚷,其中夹杂着女官的喝斥声,一个女子大声喊道:“……我说错了吗?我们在宫中度日如年,宫女都可以放出宫去,我们为什么不能出宫?”
姜靖听这声音不熟,心中暗自思忖,除了孙尚香和马云鹭,宫里还有这么泼辣的女人?难道又是前朝嫔妃里的人?姜靖正在心思时,转过一丛花树,已能望见何后的院门,回头向张一平说道:“你去问问这是谁在闹腾?”
姜述为人仁慈,立朝以后宫中改了不少规矩,但无论如何,宫内比外面规矩要大得多。何后居住的院门内外,围着不少人,声音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姜靖望着这些女子的衣饰,知道大多是前朝的后妃,眉头不由一皱,眼中掠过一道寒光,加快脚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