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梨花叹了一口气,道:“受了这么多年教育,不应该这么自私,但我真的累了,想享受几年正常人的生活。你却越陷越深,此案过后,你也逃不出来了。也罢,这就是我的命吧,我想此案无论结局如何,若是你还活着,肯定会转为明职,安全可以保证。我现在担心的事情,不是此案能不能破,而是以后你知道的事情多了,自己人想不想让你活下去。”
唐三足被张椿讨去,又颇受重用,安全方面再也不用顾虑,内心正有些自得,听玉梨花说到这裏,不由有些纳闷,道:“自己人?我又不想抢班揽权,怎会有人不希望我活下去?”
玉梨花道:“你怎么还不明白?!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你知道的事情多了,或者你掌握了别人的隐秘,而这些人能力非凡,你想想你能活多久?”
唐三足还是有些不明白,道:“我们情报是共享的,我知道的别人也会知道,怎么就关我的事情了?”
玉梨花急道:“亏我认为你是个人物,没想到你就是个猪脑子,付丘是靠什么起家的?他在南州时,凭什么控制了那么多人?你破了此案,这些隐密你不用接触?你若是有野心的人,将隐密私藏起来加以利用,以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你是这样的人吗?别人担心你将隐密交上去或者泄露出去,会愿意你活下去吗?”
唐三足从未想到如此深,琢磨一会,感觉玉梨花讲得很有道理,不由闭目深思,考虑破解之道。玉梨花接着说道:“现在你撤出来还来得及,否则只有得到太子的信任才行,即使这样,你以后也得像齐隶大人那样,轻易出不了京了。”
唐三足点了点头,忽然想通一个问题,笑道:“我得了你这个贤内助,还需要忧心什么?遇到难事回来请教夫人就是。”
说完,不理玉梨花嗔怪的白眼,唐三足看看天色,道:“不行,我得回去趟,祈求下午别出凶案了。”
唐三足出门,留意一下周围,发现他一动,便有至少五六个人有不同反应,心道这应该是张椿安排的护衞。唐三足放下心,安步当车,向郡衙方向走去,他的脑子开始思考更高层次的东西。
从玉梨花的话来看,玉梨花在情报司原先职务肯定不低,而且能直面情报司上层,否则不会有这些感悟。唐三足虽在神鸟机构,但对上层的事情并不明白,听到玉梨花的话,唐三足才知道无论是情报司还是神鸟机构,都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之间争权夺利、相互倾轧肯定少不了。因为情报系统的特殊性,上级交办的任务也未必是正义的,说不定也有类似杨春兄弟借公济私的事情发生。
做为唐三足来讲,他是不缺钱的,他平常有自己的生意,这些钱算是他的正常收入,执行任务时还有薪金补贴,所以唐三足对钱看得很轻。他的女人玉梨花,更是敛钱的高手,召集熟人一起喝喝酒、打打牌,就能赚到不菲的佣金,因为有情报司的招牌护身,这些钱赚了也就赚了,即使有些案子发了,追到玉梨花这裏,也有情报司出面帮她将事情摆平。
他们两人职务都不低,手头也不缺钱,可是别人呢?唐三足从未如今天这样,从深层次思考自己,很久以来,他一直没想到自己与其他同僚的差别,因为出身职业的缘故,他的生意一直很好,上司发来的薪水和补贴,他一向是看不上眼的。除了他和玉梨花这些级别高的暗子,是否还有伪装成仆人婢女或是穷人的同僚?这些人除了上司发的薪水补贴,平常收入是否很少?他从来没想过这种事,现在终于看清了情报组织的部分真相,他发觉与大部分同僚相比,他这种在社会上有一定地位,有大把财富可以支配,任务又很少的人,应当是组织内部极少数的人。
走进郡衙时,天上飘起了蒙蒙细雨,唐三足不由感叹自己的命好,连雨也躲着自己走。他回身看看身后,见雨雾中那五六人根本没有避雨的工具,避在墙边或门楼下,但是不敢擅离。唐三足叹了一口气,自己做了多年的幸运儿而不自知,看来得好好出一把力才能安心,尽快破获这桩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的凶杀案,将隐在暗处的凶手尽快缉拿归案。
唐三足寻到玉称子的时候,玉称子正在经堂里打坐,他对唐三足突然来访很好奇。唐三足温善地笑笑,道:“打扰大师,请问地狱是怎么回事?报应又是怎么一回事?”
玉称子站起身来,招呼唐三足在窗前的案几前坐下,道:“国教包容百家,对地狱的论述并不一致,我个人理解,那些典籍的记载有真有假,或许真相只有一点,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许多事情被无限放大了。有的典籍中说八大地狱或八寒地狱、也有说十六地狱或十六小地狱、道家说十八层地狱、还有说一百三十六层地狱的。至于报应的说法更是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