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婢兰沚(2 / 2)

谢舒收了书卷,道:“有劳你,替我多谢孝廉。”

兰沚道了“不敢”,便亲自上前向案几上摆饭,青钺和紫绶见状忙也过来帮手。

十几道汤饭尚未摆完,孙权的近侍谷利也来了,因他是男子,不便进谢舒屋里,便在廊下道:“夫人,属下已将那出言不敬的庖厨绑了,送在孝廉处,孝廉请问夫人,是想亲自处置他,还是孝廉替夫人料理了?”

谢舒道:“让他看着办便是。”谷利颌首应下,转身走了。

紫绶带了满面喜色,向谢舒道:“夫人,我去看看。”

谢舒埋怨道:“就数你最不安分,有什么可看的?”但念着她在厨下受了委屈,便也由着她去了。

兰沚布置汤饭毕,恭声道:“请夫人用饭,兰沚告退。”躬身施了一礼,便要起身。

谢舒挽留道:“多谢你,方才青钺和紫绶从厨下回来,已将事由原委跟我说了,若不是你将此事禀知孝廉,只怕今日我只能忍气吞声了。”

兰沚微微一笑,神色谦谨道:“夫人这是哪里话,维护主上本是兰沚的本分。我们夫人身子弱,平日里不常出门走动,性子又清冷,不大与人来往,若是外头有什么顾及不到之处,冒犯了夫人,还望夫人不要怪罪才是。”

谢舒微笑道:“有你这般替她维护周全,哪还有什么顾及不到之处,你们夫人有你服侍,实在是有福。况且今日本是厨中下人擅专,原本不干你们夫人的事,我并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如何会对她有所怨怼?”

兰沚一笑道:“夫人如此说,我们夫人便也能安心了。”说罢拜辞了出门。

过了半晌,紫绶去孙权处看够了热闹,兴冲冲地回来了,谢舒问她:“怎样了?”

紫绶走得急,微红了面色,匀了匀气息才道:“孝廉好不厉害,把府里各处的下人都叫去看着,又让取了他的马鞭子来,命谷利尽力抽了那庖厨五十鞭子,打得衣衫尽碎,血肉横飞,如今已撵出府去了,永不复用。咱们孙家如今在江南是首屈一指的地位,府里逐出去的人,休说是寻常人家,便是势力遮天的吴四姓,只怕也不敢轻易雇用,否则便是与咱们家作对,如此也算是绝了那庖厨的生路了。”

谢舒点了点头,不想多说。紫绶又道:“袁氏屋里的兰沚倒是个明白人,我先前只当她是随口敷衍罢了,却不想她果真禀明了孝廉做主,此番也是多亏了她。”

谢舒道:“难得你肯夸赞别人。”紫绶赧然一笑,来到谢舒身旁坐下,替她盛汤添饭。

是夜平静无事,次日一早,孙权因孙策无事吩咐,便得闲多睡了一会儿,直到天色微亮时才起,兰沚早已梳洗穿戴了,正在窗前梳头,听见孙权翻身的响动,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醒了?我可得走了。”

孙权尚未清醒,支着头半倚在榻上,懒懒道:“你急什么?我今日无事,你多留一会儿再走不迟。”

兰沚挽着一把青丝笑道:“你是无事,袁夫人却还等着我服侍呢,若是回去晚了,岂不惹得她怪?”熟稔地将长发束在身后,来至孙权身边问道:“你想吃什么?我顺路去厨下告知一声,让他们给你送到书房来。”

孙权半垂着眼帘,微长的眼睫被淡淡的晨曦照着,在面上投下墨色的阴影。因是睡着刚起,满头发丝尚且散乱着,略浅的发色映着他玉白的面庞,越发衬得眉目俊逸,唇齿鲜明。

吴夫人貌美,孙坚威仪堂堂,因此孙氏兄妹五人都是天生的好相貌,犹以孙策最为出挑。孙权虽多少不及孙策,但已算是上上之姿,兰沚凑近看着,只觉心旌摇曳,不禁伸手替他拨开了垂落在眼前的一缕发丝。

孙权道:“如今你一提起厨下我便来气,这班东西真是……”

兰沚笑着打断他道:“那犯事的庖厨你也打了,满厨下的人也都跟着罚了一个月的俸钱,总该消气了。其实下人们都是看着你的眼色行事的,你对谢夫人冷淡,他们如何瞧不出来?便有那不知事的跟着踩上一脚。”

孙权道:“你倒肯替谢舒说话,若非如此,只怕我还不知她受了委屈。说来也是我对不住她,可却又总是对她喜欢不起来。”

兰沚乖顺地伏在孙权胸前,道:“那日你说过,妻妾和睦,方能府宅安宁,家业兴盛。我若是不替谢夫人说话,来日她受足了委屈,诚然不敢向你发作,却难免要怪到袁夫人的头上来,两人若是为此生起气来,岂不是闹得妻妾不和了么?”

孙权听得心里一动,望向兰沚的目光更柔和了几分:“难得你竟有这份心思,还记得我那日说过的话。”

兰沚道:“怎会不记得?你的心意便是我的心意。”

孙权越发心下感动,伸手揽住她纤弱的肩头,把玩着她背后垂落的流水般的发丝。兰沚从他怀中仰头,见孙权面色宁和,便半是打趣半是幽怨地道:“我这么懂事,你难道就不打算纳我为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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