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替她将风帽兜上,道:“见你们久不出来,所以进来看看。”
说着话,回首向厅中望了一眼,又问:“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谢舒道:“无非是些劝慰之语罢了。”
孙尚香尚自替谢舒不平,在旁插嘴道:“哪里是什么劝慰之语?那徐氏也不知发什么疯,我二嫂好声好气地与她说话,她却语中带刺,处处挑衅。”
孙权原比谢舒高出许多,闻言安抚地拍拍谢舒的肩道:“许是她丧夫哀痛,一时口不择言了,咱们便多担待些吧。”
谢舒点点头,三人回到前院,仍是陆议亲自送了出府。孙权扶谢舒上了马车,自己与孙尚香骑马跟随在侧,不久到了将军府门首,孙权从车窗里向谢舒道:“我将阿香送回去,顺便去见大哥,你自回府吧,白事不祥,记得要沐浴除晦。”
谢舒答应了,孙权又吩咐侍从:“好生送夫人回去。”便与孙尚香下马进了将军府。
孙权将孙尚香送回吴夫人处,又与吴夫人说笑了几句,便去见孙策。此时已过了食时,孙策一早去城外军营里巡军,迁延得晚了,才摆案吃饭,见孙权进门,招呼道:“权儿来了?可吃饭了不曾?”
孙权在侧席上坐了,因今日不聊公事,府里的侍从给他上了一壶清酒,孙权斟了一樽喝了,道:“方才在母亲屋里吃了些点心。”
孙策笑道:“点心能当饭吃?正好我摆饭,你便也跟着吃些吧。”
孙权答应了,侍从按着孙策的汤饭菜式给孙权上了一席。孙策道:“去陆府吊唁的事办得如何?”
孙权正举箸夹菜,闻言停了筷子道:“今日我在陆府见到了陆议,陆绩倒是没曾见得。我与陆议简单聊了几句,他虽恭敬客气、礼数周至,却也十分疏远,倒有些油盐不进的意思。只怕请他出仕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孙策夹了一筷子鹿肉脍吃了,叹道:“你一向擅长与人周旋,连你都如此说,可见此事是难上加难了。也难怪,当年我与陆康一战,陆氏族众死伤殆尽,这等仇隙,一时之间只怕难以释怀。此事想必不能一蹴而就,只得慢慢来了。”
孙权点头称是。孙策道:“原本我想着下个月中便是冬至大节,依着往年的规矩,该是我在将军府设宴宴飨群僚,但今岁战事连连,眼看着又要出兵征讨江夏郡,军费能省则省,因此我不想铺张,酒宴便不办了。就由你在府里设个家宴,不必太过隆重,但务求精细用心,请几位重臣和吴四姓的人去坐坐,既过了冬节,又是个拉拢之意。”
孙权连忙郑重应了,道:“江夏黄祖与咱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当年父亲便是死在他的手下,此仇必报,自然一切以战事为先。家宴之事,权儿自会一力承当,还请大哥放心。”
孙策听了满意,颌首笑道:“权儿自打成家以后,愈加稳重历练了,你与谢舒如今在府里过得如何?”
孙权原本听得孙策夸奖,心中欣喜,听他提起谢舒,满面谦谨之色却是僵了一僵,低头敷衍道:“还好。”
孙策道:“舒儿比你小几岁,凡事需让着她些,你大嫂当年临终前将她托付给我,如今我又将她托付给你,你可得替我好生照看着,万不能亏负了她。”
孙权心中越发没底,也不知孙策只是随口一说,还是听说了什么,只得诺诺地应了,抬眼向他面上偷偷一打量,却见孙策原本淡淡的神色蓦地明朗起来,唇角笑意一绽,如艳阳普照,晃得人睁不开眼。
孙权正奇怪,孙策已向门口扬声唤道:“公瑾,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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