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县是孙策的驻兵重地,入夜有宵禁,此时雨还绵绵地下着,街上早已空无一人,夜色黑沉,伸手不见五指。
孙权提起衣袂上了马车坐定,随行的侍从点起数十支火把,又有侍婢在车侧拢着纱灯,灯影明明灭灭,像是暗夜里浮沉不定的萤火。
孙权掀开车帘看了看周遭,低声吩咐道:“走吧。”他虽未明言要去往何处,府里的车奴却心知肚明。自打半个月前起,孝廉隔几日便要趁着夜色去往城西阊门附近的一间民居,近几日更是走动频繁。车奴不消多问,将马鞭一甩,马车便辘辘驰离了孝廉府门首。
待得一行人马走远了,孝廉府门侧的暗影里忽然闪出了一个夜行人,黑衣黑裤,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悄无声息地尾随在车队之后。
孙权等一行人毫无知觉,待得到了吴县城西阊门附近,便拐进一条小巷,停在了一间毫不惹眼的民居门外。
有侍从下马上前敲了敲门,须臾,只听两扇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从中迎出来一位年轻女子,身形窈窕曼妙,却穿了身惨白的孝服,异常扎眼。
孙权上前与她说了几句话,两人便一同进门去了。那夜行人在暗处看得分明,从小巷里悄悄抽身出来,便去了孙翊府上,到了门首也不叫门,径自翻墙入户。到了正院一看,只见屋里的灯还亮着,孙翊尚未安寝。
那夜行人上前敲了三下门,便有一名侍婢出来,亦不多问,便引了他入内。孙翊穿了一身燕居常服,敞着领口,正坐在案几后喝酒。那夜行人除下面纱,上前单膝跪道:“末将见过三公子。”
孙翊懒懒地将手中的酒樽搁在案上,笑道:“可把你给盼来了,这回看清楚了么?”
那夜行人道:“看清楚了,出来应门的,是个穿着孝服的女子。”
孙翊冷冷一嗤,俊美的目中泛起寒光,映着幽暝的烛火,委实阴鸷难言:“我就知道,孙权那厮一向死性不改,当年他与徐氏那等要好,怎会心甘情愿将她拱手让人?如今徐氏死了丈夫,他若是不趁虚而入,也就不是孙权了。”说着,看向那单膝跪地的夜行人,道:“你做得很好,明日回军中领赏去吧。”那人应诺去了。
是夜孙翊自以为抓住了孙权的把柄,兴奋得几乎一夜未曾阖眼,次日一早,便急急地带人去将军府见孙策。孙策穿了一身明光铠,正打算去军营,见孙翊进门,招呼道:“老三,你来得倒巧,我正打算派人去找你哩,赶紧收拾收拾,随我去军营。”
孙翊见孙策整装待发,一心着急出门,道:“大哥,你且等等再去巡军不迟,我有事和你说哩。”
孙策从刀架上取下佩刀拴在腰间,道:“你有何事?路上再说不迟。昨日整下了一天的大雨,将练兵都耽搁了,眼看着下月就要出兵西征,眼下可再耽误不起了。”
孙翊凑近了孙策,神色隐晦,道:“大哥莫急,此事与二哥有关,牵系重大,只怕在路上说不清楚,还请大哥稍安勿躁,听我把事说了,耽搁不了多久的。”
孙策听孙翊提起孙权便觉头疼,这俩不知为何,分明是嫡亲的兄弟,却一向八字不合,从小斗嘴打架,长大了便争功较劲。孙权还好些,到底比孙翊大两岁,虽然也看孙翊不爽,但好歹凡事知道让着他些,有时被孙翊纠缠着不放,孙权也能躲就躲,并不与孙翊针锋相对。这些孙策一直以来,都是看在眼里的。孙翊却性情使然,争强好斗,三天两头的便要寻事端挑衅孙权,更时常在孙策跟前说孙权的不是。孙策心知孙翊的话十有八/九都是夸大不实的,但念着他在带兵征战上颇有才能,向来睁只眼闭只眼,此时便“啧”了一声,训他道:“你怎么又跟你二哥过不去?有这功夫,不如去军营里将阵法多演练两遍。”
孙翊知道孙策一向偏袒自己,见他面色不善,也丝毫不怯,道:“今日可不是我要构陷二哥,是他自己做下的事,现有人证在呢!”说着愈发凑近了孙策,道:“大哥,你还记不记得那个陆尚的遗孀徐氏?我二哥瞒着你将她接出了陆府,现就藏在阊门附近的一间民居里哩。”
若是搁在往常,孙策听了这话只会觉得荒唐,可昨日谢舒却也在他面前提起过徐氏,孙策不能不重视,转头看向孙翊:“此事当真?”
孙翊一拍大腿道:“怎么不真!我有人证看得一清二楚哩。大哥,你派人去把孙权那厮叫来,今日这事,我定能给大哥一个答复。”
孙策沉着脸凝思片刻,来到主位后坐下,沉声道:“来人,去叫孙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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