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2 / 2)

卓石听她提起孙绍,便叹了一声。谢舒问道:“大人为何叹气?我听大嫂说绍儿被迷药损伤了心智,究竟要不要紧?”

卓石道:“那倒没什么要紧,孙公子年纪还小,许多事可以从头教起,抑或他自己也可能会慢慢记起来,至多不过是学东西费力些,不至于痴傻。但……”

谢舒追问道:“但什么?”

卓石叹道:“但他心脉的损伤却是不可复的了。”

谢舒心里一紧,问道:“什么意思?”

卓石道:“给孙公子下药的人下手很重,当初孙公子被救回来时,他的脉象和症状很像是服食了象谷和荼罗花,且身上有酒气,显然是以酒送服的。象谷和荼罗这两味药,若用得合适,是治病的好药,但若滥用,轻则祸及心脉,重则致死,且只需一味便可,何况是两味,还以酒送服。”

谢舒听得浑身发冷,卓石又道:“前几日我探过孙公子的脉,他的脉象滑脱无力,时断时续,且脸色苍白,周身发冷,正是因为心脉有所损伤的缘故。”

谢舒着急道:“那还能治么?”

卓石道:“只能慢慢养着,孙公子即便能长到成年,也不能干重活,更不能劳累。”

孙绍生于侯爵之家,干重活是不必的,但现今正是乱世,他不能上战场打仗杀敌,不能继承孙策的遗风,跟个废人又有什么分别?谢舒的心仿佛沉到了谷底,却喃喃道:“不要紧,不要紧,仲谋会养着他的,我会让仲谋养着他……”

卓石跟随孙氏多年,眼见得孙策家破人亡,亦是伤感:“我听说孙公子是在林苑的山洞里被人发现的,将军府的林苑那么大,山洞不计其数,即便孙公子不是因为迷药致死的,在山洞里晕着几天不被发现,也会渴死饿死。退一万步讲,就算孙公子被及时发现救活了,也一定会损伤心脉和神志,变成废人。他才三岁,那人怎么能下得去手,真是太狠了,太狠了……”

谢舒紧紧攥着双手,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去,那尖锐的疼痛提醒着她,要永远记住今天,记着这一刻。卓石又道:“这些话属下还没有对大乔夫人说过,她怀着孩子,讨逆将军刚走,孙公子又成了这样,我怕她一时难以接受,再出了什么差池,因此只说孙公子被迷药损伤了心智,可能记不起从前的事了。将军夫人若是想将实情告诉她,也请慢慢地说。”

谢舒勉强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的,卓医倌觉得什么时候合适,便自己对大嫂说吧。”

卓石道:“多谢夫人体谅。”

回到府中时天已黑透了,因着青钺和朝歌都随谢舒去了将军府,屋里没人点灯,黑黝黝的。

谢舒径自进屋坐在了妆台前,青钺和朝歌情知她心绪不好,朝歌便去外厢候着了,青钺在屋里轻手轻脚地将灯台挨盏点亮。静中只听谢舒抽噎了一声,青钺连忙走过去一看,只见谢舒单薄的肩背微微起伏,显然是哭了。

青钺放下手中的活计,在她身边跪坐了,轻声劝道:“夫人别伤心了。”

谢舒霍然侧首,素白的一对垂珠耳珰划过冷然的光,她虽满面泪痕,目中却燃烧着恨意,道:“是她!一定是她干的!那天我在林苑里亲眼看见绍儿把小老虎给了她,绍儿从不把小老虎轻易给人,能拿到的除了我,就只有她!今日大嫂也说绍儿失踪的时候,她是在场的,一定是她怨恨讨逆将军要将她嫁人,因此将绍儿藏起来,把小老虎扔到后山,好引讨逆将军出府!”

青钺情知谢舒说的是步练师,可如今没有切实的证据,谢舒的推测虽合情合理,但终归是捕风捉影。青钺只得为难道:“可将公子绍迷晕之后,再拿走他的小老虎也是可能的,若是那样的话,就不论是谁都可以做到了……”

谢舒气恨交加,哪里听得进去,失声哭道:“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执意要将步氏嫁人,也许讨逆将军就不会死了!是我心胸狭隘,是我不能容人,是我非要把她赶尽杀绝,以致连累了讨逆将军,该死的明明是我!”

青钺听她悲痛之下口不择言,连忙劝道:“夫人言重了,步氏心术不正,当初将夫人和袁夫人害得那么惨,夫人没有杀了她,仅仅是将她嫁人已是仁至义尽了。事已至此,多思无益,还望夫人能善自保重才是。”

青钺本是好言相劝,谢舒却被她一语点醒了,道:“杀了她,对,杀了她!如今我已是将军夫人了,整个江东除了孙权我最大,杀个仆婢又能算得了什么?来人!来人!”

青钺见她已有些混乱了,忙捂了她的嘴道:“夫人三思,杀个把人的确不算大事,但如今尚在讨逆将军的丧期,不宜见血,况且夫人如此大张旗鼓地杀人,即便是小事也会被闹成大事。如果夫人真想杀她,就再忍耐几天,待搬入将军府,趁着孙将军不注意,找个机会悄悄处置了就是。”

青钺的力气不小,谢舒被她制住,一时挣扎不开,又听她说得在理,便渐渐冷静下来,半晌缓了口气道:“你说得是。”青钺这才放开她,俯地道:“奴僭越了,请夫人恕罪。”

谢舒道:“不打紧,是我太冲动了。不过这几日咱们也不能闲着,卓医倌说步氏迷晕绍儿用的是象谷和荼罗花,你赶紧带人去城里的药铺挨家问问,近来有没有貌似步氏的女子买过这两味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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