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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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孙权因昨夜没能得手,寅时不到就醒了,趁谢舒还睡着,先下手为强。谢舒浑身无力,只得由着他, 两人从寅时起一直折腾到天快亮了, 再耽搁下去,孙权只怕又要挨张昭的训斥了,这才依依不舍地收拾起身, 出门去了。谢舒被他折腾累了,就没跟他起来,等孙权走了,便又睡了。

这一觉睡得甜香酣沉,青钺和朝歌今早也听见了两人在房里闹出的动静,彼此心知肚明,便也没有叫谢舒起来, 由着她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待得谢舒心满意足地醒来时,挪过榻边搁着的铜漏壶一看, 已是食时过了。

谢舒这才慢悠悠地披衣起身,来到窗前推开窗, 只见明灿的日光洒了满地, 天色极好, 微凉的秋风掠过庭院中凝翠如玉的荷塘, 顺着敞开的窗缝钻进屋里。谢舒便在妆镜台前坐下, 拿过象牙梳梳头。

青钺在外厢听到动静,忙进来帮手,道:“夫人,袁夫人来了。”

谢舒道:“哦?你们怎么也不叫醒我。”话音未落,只见袁裳已进屋来了,身后跟着袁朱。

袁裳今日穿了身素白绣暗花的家常襦裙,发间随意点缀着银饰,连发钗步摇都没簪。她一向是这副简素的打扮,谢舒已看惯了。袁裳一进门便道:“是我不让她们叫醒你的,难得见你清早多睡一会儿。”

谢舒微笑道:“让姐姐见笑了,姐姐何时来的?”

袁裳在谢舒身后坐下,接过青钺手中的象牙梳子替她梳头,道:“辰时来的。”

谢舒“呦”了一声,赧然道:“让你白白等了我一个多时辰。”

袁裳笑道:“不打紧,我在自己屋里也没什么事。况且夫人这里的茶水好,点心好,若不是这几日将军总在这里不方便,我巴不得天天来蹭吃蹭喝呢。”

谢舒夺过她手里的梳子,拉她道:“你过来坐着,不必忙活,让青钺她们给我梳头就是。”拉着她在自己身旁坐下,又道:“我说这几日怎么也不见你过来,原来是碍着仲谋在此。以后你不必在意这些,想来就来,仲谋见咱们妻妾和睦,只怕还更高兴哩。”说着撇了撇嘴,暗道好事都让孙权给摊上了。

袁裳笑道:“我再不懂事,这点眼色还是有的,将军才刚搬来跟夫人一起住,我怎么好贸贸然过来打扰?方才我还见青钺和朝歌在外厢里收拾箱子,都是将军的东西吧?”

谢舒往外看了一眼,道:“是,在前殿住得好好的,早晨上朝也近,不知怎么就忽然想起来要跟我一起住了。大包小裹的搬了好些东西来,弄得四处都乱糟糟的,到现在还没收拾利落呢。”

袁裳道:“这是应该的,哪有夫妻两个分开住的道理?我看你们先前一直形同陌路的,直到如今才有了点新婚的样子,如此我也能安心些了。”

谢舒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打趣她道:“人家都巴不得把夫君牢牢地拴在自己身边,你倒好,可劲儿地撮合我们。可笑我刚嫁进孝廉府的那会儿,还把你当成仇雠对待。”

袁裳想笑,但那笑到了唇边,却渐渐冷了,道:“这本是贱妾的本分,但只怕咱们彼此相安的日子,是过不了几天了。”

谢舒听她话锋不对,想了想,心里亦是一沉,道:“步氏要进府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袁裳道:“知道了,将军今早特意去我屋里和我说的,他知道你不喜步氏,便将安顿步氏的事交代给我了,但我身为侧室不敢自专,还是来和你说一声。”

谢舒道:“你打算怎么安顿她?”

袁裳斟酌着道:“将军说你想让她住得离咱们远些,我想了想,就在林苑西边给她找了个小院子。至于每月的用度,她不过是个侍婢,按说该和从前一样,但她如今怀着身孕,只怕不够用,不如就按我的来吧?”

谢舒笑道:“你对她也太仁慈了,如今这后院里,除了我就是你最大,她的身份连咱们身边的青钺和袁朱都比不过,你却给她侧室的用度,你这是抬举她呢,还是贬损你自己呢?照我看——”谢舒对着窗外灿烈灼目的日光略一沉吟:“给她按侍婢的用度添上两倍就好。”

袁裳犹豫道:“如此怕是也有些少,她怀了身孕,身边总得添几个伺候的人,这点钱只怕连那些人都不够打发的呢。其实不光夫人厌烦她,我也一样,从前咱们在孝廉府时,吃过她多少算计?但即便是厌烦,面上也得过得去才是,否则若是苛待了她,便又给她借口在将军面前搬弄是非了,还不如给足了她,让她无话可说,无隙可乘。”

谢舒道:“你以为给足了她,她就不会缠着仲谋了么?表面上的功夫我自然会做好的,我每月给她的钱,仅是供她贴补赏人用的,至于吃喝穿用,我会从我自己的那份里拨给她。我吃什么,她就吃什么,我用什么,她也跟着用什么。姐姐觉得这样如何?”

袁裳失笑道:“你这岂不是比我更抬举她么?你如今是将军夫人,吃喝穿用可都是府里最好的,也太便宜她了。”

谢舒微笑不语,只拈起一枚玛瑙坠子戴在了耳上,看了袁裳一眼。袁裳见她如此,略一思忖,也恍然了,笑道:“原来夫人打的是这个主意。恕贱妾说句僭越的话,夫人如今可比刚嫁进孝廉府那会儿长进多了,许多心思,连贱妾都快猜不透了。”

谢舒淡淡笑道:“将军如今坐镇江东,后院里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却不是个个都能像你一样安守本分的,我敢不长进么?”

两人一语至此,又说了些闲话,眼见着快到晌午了,谢舒却还没吃饭,袁裳便告辞回去安顿步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