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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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 谢舒正在窗下的妆镜台前对镜梳妆, 只听轩窗“啪”的响了一声,窗纸上影影绰绰地映出一道人影。

此时时辰还早, 到处都静悄悄的,青钺不当值,朝歌出门倒水去了,内卧中一个人也没有。谢舒有些害怕, 轻声问道:“是谁在外头?”

轩窗被从外头掀起一点,窗缝里露出一张男子的脸,生得面如冠玉, 英眉秀目,俊朗明澈,笑嘻嘻的, 脸上一边一个酒窝。

谢舒这才松了口气, 忍不住笑了, 道:“你怎么来了?”

孙权放下窗子, 从门口绕进来,道:“我今日起得早,去林苑里散了散,顺路来看看你。”来到谢舒跟前, 从背后拿出一束花, 送到谢舒的鼻子底下晃了晃, 道:“夫人, 送给你的。”

谢舒接过一看,只见是几枝桃花、蔷薇和玉兰,幽香沁人,花苞上还凝着晶莹剔透的晨露。恰好朝歌倒了水从外头进来,谢舒让她找出一只细颈青釉瓶,将花插了,问道:“是你在林苑里采的么?”

孙权打发朝歌忙别的去,自己挪过席子在妆台旁坐下,整理着瓶中的花枝,道:“可不是么,近来天渐渐暖了,林苑里的花都开了,好看得紧。待过几日为夫得了空,带夫人逛园子去。”

谢舒正对镜挽起一绺青丝,孙权很有眼色,从妆匣里挑了一枚银珍珠花钿递过去,谢舒接过笑道:“我看你今日就很有空么,这个时辰,不必去前殿么?”

孙权道:“我坐坐再去不迟。夫人,你让人把我那几箱子单衣找出来,我挑几件带去前殿换着穿。”

谢舒道:“你就为了这个特地跑一趟?何必呢,派人来说一声,我回头给你送过去就是。”

孙权一本正经地摇头道:“才不是哩,我是为了看望夫人才特地跑一趟的,顺便拿几件衣裳。”

谢舒从镜中睨了他一眼,道:“你少油嘴滑舌的。”孙权憋不住笑了。

朝歌让几个下人抬了衣箱出来,孙权自己挑了一箱子单衣,让人送去前殿。谢舒梳妆更衣停当,从妆台前起身,问道:“你昨夜在哪儿睡的?吃过饭了没有?”

孙权道:“在徐氏屋里睡的,今早她让我吃了饭再走,我没吃,特意留着肚子来夫人这里讨一碗甜粥吃哩。”

谢舒假作不知,道:“这一大早的,我上哪儿给你弄甜粥去?”

孙权凑近她道:“你还装,我方才一进院门就闻见熬粥的香味儿了!”

谢舒这才笑了,点点他高挺的鼻尖,道:“狗鼻子。”

朝歌去小厨房盛了两碗热粥送进来,谢舒用调羹舀了半勺蜜,倒入粥里拌匀了,递给孙权。孙权道了谢,吃着粥道:“夫人,方才提起徐氏,我正好有桩事想问你哩。”

谢舒愣了愣,道:“我也有事想问你。”

孙权道:“那夫人先说。”

谢舒斟酌了一下,道:“听闻这些日子你正广开幕府,招揽四方贤俊入朝为官,我母族谢氏有没有派族人前来应召?”

孙权放下调羹,仔细想了想,道:“是有几个,会稽谢氏是江南大族,历代在朝中为官者甚众,能人很多,夫人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谢舒蹙眉道:“昨日谢氏族中忽然派人给我送了几箱贵重东西来,说是补贴我,可我怎么琢磨怎么都觉得不对。我刚入府那阵子,日子过得很艰难,他们不补贴我,我被罚削减用度,手头拮据,他们不补贴我,怎么偏偏挑了这个时候来补贴我?难不成是想让我对你吹耳边风,好给前来出仕的族人谋得更高的官位么?我虽是女子,不涉朝政,却也知道买官鬻爵乃是社稷之大忌,你若是觉得不妥,我把东西给他们退回去。”

孙权道:“夫人顾识大体,以江东社稷为念,吾心甚慰。但他们既然只说是补贴,夫人收着就是,前朝那头有我把关,必会量才施用,夫人放心。”

孙权顿了顿,又嬉笑道:“但夫人若公私分明,实在不愿收,那转赠给我也好,最近我正缺军费哩。”

谢舒白了他一眼,道:“穷疯了吧你。”

孙权哈哈笑了,又拿起调羹吃粥,好奇道:“他们都送了些什么东西来?”

谢舒道:“我也没细看,不过是些衣裳首饰,金银器皿之类的零碎,还有一箱银子和一箱马蹄金。”

孙权微微一愣,谢舒发觉他神色有异,问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