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蒙悲伤地看着他,低下了头。孙权忙又道:“没回来也不打紧,待忙过了这一阵子,我亲自南下接她去,她一定会跟我回来的。”
吕蒙道:“夫人已经回来了。”
孙权一愣,欣喜道:“她在哪儿呢?”
吕蒙转首向殿外唤了一声,几个士卒合力将一口黑漆棺材抬进了殿,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孙权看着棺材愣了半晌,勉强笑了笑,道:“这是什么意思?”
吕蒙掀袂跪下,沉痛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将军治罪。几日前谢夫人的府邸突然起火,因冬日里天干物燥,火势凶猛,无法施救,属下赶到时,谢府已被烧成一片白地,谢夫人也不幸罹难了。属下带人在废墟里找到了夫人的尸首,虽已被烧成了焦尸,但尸身手上所戴的指环,经内人青钺辨认,确是夫人的遗物。”他从腰间的布囊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金指环,递到孙权的手上,低声道:“请将军节哀顺变。”
那指环已被火烧黑了,孙权用指尖擦了擦,黑灰便沾在了他的手上,露出底下依旧光华灿灿的金子,与他指上所戴的指环一模一样。
他想起从前和谢舒一起上街时,曾对她讲起祖上的传说,她便在街边的金铁铺里打了这对金指环,笑着对他说:你是神仙变的,我得把你拴住,不然你就飞走了。可如今他还在原地痴痴地等着她,她却飞走了,她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可他却再也见不到她了,方才梦中的相见,竟成了此生的最后一面。
孙权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滴在掌心里,积成了小小的一泊,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扑到棺木前用力想将棺盖推开,泣道:“我不相信,这里头一定不是她!她不会死的,她怎么会死呢?她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我方才还梦见她了!”
他悲痛难抑,形同疯魔,那六人合抬的沉重棺木竟生生地被他推离了原地。吕蒙从后头拉住他,劝道:“将军节哀,路上为了方便搬运,属下已命人将棺盖封了,况且谢夫人葬身在火海之中,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夫人如若泉下有知,也一定不希望将军看到她那副样子。”
面目全非四个字像是一记雷霆击在孙权的心上,他晃了晃,一个站不稳,倚着棺木滑坐了下去。泪水无声地滴落,他将脸贴在冰冷的棺木上,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
……
吕蒙回到家中时,已是次日的午后了,他熬了一夜未睡,双目通红,一进屋便累得坐在了榻边。
青钺如今已身怀六甲,扶着腰过来替他脱了铠甲,又命丫头打水来给他洗脸,问道:“如何了?”
吕蒙叹了一声,疲惫地揉着脸道:“还能如何?将军整整哭了一宿,谁劝都不听,今日的早朝也没上,方才我从将军府出来时,他还哭哩,嗓子都哑了。”
青钺挽起袖子拧了一条手巾给他擦脸,道:“怎么?你不忍心了?”
吕蒙叹道:“我是不忍心,我打十几岁起就在故讨逆将军的麾下效力,与咱们将军一早就认识,也算是从半大的孩子一起长起来的,这么久了,除了讨逆将军过世的那次,我还从没见过他哭成这样,可见他是把谢夫人放在心里的。更何况我能到今天的地位,全凭他对我的赏识和提拔,他这么信重我,我却骗了他。”
青钺淡淡道:“他现在就这么难过,待得来日夫人沉冤昭雪,只怕更有得哭哩。”她低头抚一抚隆起的肚子,又问道:“夫人临走前嘱咐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
吕蒙道:“都查实了,那个诬告夫人的车夫卫梁的确与徐夫人有瓜葛,我利用军中的关系,查了徐夫人的父亲徐琨手下将士的名册,发觉其中有个叫卫成的士卒,虽登记在徐琨手下,但却只领饷钱,不在军中服役。此人正是卫梁的独子,就住在吴县城中,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卫成的名下还有几十亩地,都在富春境内,卫氏父子都是吴县本地人,从未去过富春,倒是徐夫人的老家就在富春,那几十亩地此前正是徐家的祖产。”
青钺蹙眉道:“这便说得通了,一定是徐夫人买通卫梁诬陷了夫人,卫梁年老体衰,情愿用自己的一条命为独子换得后半生的平安与富贵。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吕蒙沉吟道:“我与此事牵涉颇深,若是再由我出头状告徐琨,将军一定会起疑心。但此番夫人的死讯一传出去,徐夫人和步夫人必定会再无顾忌,为了争夺正室之位而相互攻扞,咱们只消把这消息透漏给步骘,步夫人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替咱们出头的。”
青钺失笑道:“真有你的,那替夫人伸冤的事可就交给你了。”
吕蒙亦笑道:“你放心,都在我身上,你只安下心来替我生儿子就是。”
喜欢三国有个谢夫人请大家收藏:三国有个谢夫人更新速度最快。(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