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夫人说罢愤愤地望着曹操,指望他能意识到事态的严峻,与自己同仇敌忾,一起抵御谢氏。谁知曹操怔了一会儿,却忽然笑了。
卞夫人奇道:“你笑什么?”
曹操笑道:“丕儿这个逆子,虽然很不成器,但对喜欢的女人倒是毫不含糊,下手既快又霸道。他给谢氏的儿子取名叫虑,摆明了是告诉外人,这个女人是我的,你们都不许跟我争。他这一点倒是很像我,看上的女人就一定要弄到手。若是他能事事都如此霸道,那可就了不得了。”
卞夫人身为侧室,向来对曹操恭敬有加,闻言却也难免失了分寸,气道:“你还有脸说哩,上梁不正下梁歪!看看你把孩子都教成什么样了?我再告诉你一桩事,你保准就笑不出来了。”
曹操笑眯眯地捋着须髯,道:“还有什么事?”
卞夫人道:“今日植儿跑来对我说,他不想娶崔琰的侄女,想娶谢氏为妻。”
曹操捋须的手势一僵,道:“什么?”
卞夫人情知他偏爱曹植,若是曹丕胡闹,他尚且能一笑置之,只因曹丕素来顽劣,他从不对他抱什么期望,然而曹植也跟着胡闹,曹操却不敢不留心了。曹操道:“怎么?植儿也看上那个谢氏了?”
卞夫人道:“可不么,丕儿那孩子素来狡猾,知道咱们不会同意,即便对谢氏有意,也并不明说。植儿却是个实心眼,直愣愣的就跑来对我坦白了。从前他们两个为了甄氏闹得天翻地覆的,如今又来了一个甄氏,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曹操果然再也笑不出来了,兀自皱紧了眉头。
次日一早,因不逢朔望朝会,曹操便没有进宫,在府中的正厅里看阅奏书战报。近来他正筹备冀州的战事,不日便将率军出征了,因此公事颇为繁重,案头上堆满了书简。
然而曹操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心里只想着卞夫人昨晚的话,片刻,他终于抛开手里的竹简,唤来侍卫长许褚道:“仲康,你派人去把吴侯夫人谢氏叫来。”
许褚应诺出去了,曹操这才能安下心来处置朝务。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曹操正凝神看一道西北凉州的边报,只听许褚在外道:“禀司空,吴侯夫人到了。”
曹操抬眼只见谢舒独自走进殿来,近来天时渐暖,她穿了身草青色的广袖春衫,屈身施礼时,薄软的衣料衬得她的纤腰如扶风的弱柳一般,不盈一握,竟丝毫看不出前不久刚生过孩子。曹操便来了兴致,放下手里的奏报,道:“你抬起头来,让孤看看。”
许褚派人去请谢舒时,只说是曹操有事,此时曹操却不言事,只命她抬头,谢舒心中有些犯嘀咕,只得依言抬起头来。
只见曹操正坐在主位后,眯着眼打量她,他的目光玩味,轻薄而露骨,谢舒心里一慌,忙垂下了眼帘。
曹操轻笑道:“你果然是个美人,听闻江东二乔俱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你的姿色比起她们二人来如何?”
谢舒听他说起自己的二位大嫂,语气轻佻,甚是不敬,只觉心下不快,淡淡道:“妾身蒲柳之质,形貌鄙陋,不及二位嫂嫂万一。”
曹操道:“你想必是过谦了,就算你及不上她二人,只怕也差不到何处去,不然丕儿和植儿又怎会看得上你?”
谢舒心里一动,只道曹丕和曹植的事终究还是传到了曹操的耳朵里。曹操又道:“你是个聪明人,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不管是你诱引了丕儿和植儿,还是丕儿和植儿缠着你,我都绝不会让你进曹氏的家门,你若是存了这份心思,还是趁早死心的好。”
他居高临下,几乎已认定了是谢舒勾引了曹丕和曹植,谢舒心里有气,道:“司空的话,妾身记着了,妾身一定谨守本分,也请司空管好的自己的两位公子。”不轻不重地回了曹操一句。
曹操胸襟似海,并不动气,只是拿起一卷竹简来翻看。谢舒情知他这是下了逐客令,便忍气施礼退下了。谁知刚走到门外,却不防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谢舒抬头一看,只见这人穿了身薄貂裘,青丝披散,面色苍白,正是军师祭酒郭嘉。郭嘉冲她笑了笑,道:“吴侯夫人如何在此?”
谢舒既生曹操的气,又恨他前些日子驾车撞了自己,便没理他,低下头气冲冲地走了。
郭嘉无奈地笑了笑,只听曹操在屋内唤道:“奉孝,是你在外头么?”郭嘉便答应着,进了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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