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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结束后,曹操同环夫人回到府里已是深夜了。曹冲向二人问了安, 便要回自己屋去, 曹操却道:“冲儿, 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书读得怎么样了?你去拿书来, 阿父要考考你。”
曹冲困极了, 有些不情愿。环夫人心疼儿子, 便埋怨曹操:“都什么时辰了还考儿子, 他年岁还小,熬坏了身子可怎么好?”打发曹冲道:“别听你阿父的, 快去睡吧,明日还得早起念书。”
曹冲答应了去了。曹操无奈地笑道:“你就娇惯他吧, 不过这些日子没见, 冲儿的个头倒是长了不少,也壮了。”
环夫人道:“可不是么, 他这个年纪正是拔高的时候,见风就长,上个月才做的衣裳,这个月穿就小了。”
曹操踱到榻前坐下, 道:“子孙茁壮是咱们的福气,丕儿家的那个小家伙也是, 我年初抱他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团, 今天再见他就已然是个小猴子了。”
环夫人对镜卸下鬓间的珠饰, 看了他一眼, 心不在焉地道:“你注意没有?今日是谢氏带他来的,可见甄夫人对她多么信任。早就风闻二公子宅内不和,正室甄宓与侧室郭氏之间多有龃龉,如此看来八成是真的。”
曹操道:“我也听说了,只是儿孙的家事,我做父亲的也不好插手,子桓也是不争气,净招惹些不该招惹的女人,从来不让我和他娘省心。”叹了一叹,又道:“你也是的,成日盯着人家的家事作甚?”
环夫人道:“好好好,那我不管旁人的事,我只说咱们的家事——”她从妆台前起身,来到曹操身边坐下,道:“华儿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着落,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华儿本就不小了,女儿家韶华有限,好光景就那么几年,可蹉跎不起。今日祭天时我看她与陛下倒是颇合得来,两人站在一块儿说了好一会儿话哩,陛下莫不是瞧上她了?要不……”
曹操明白她的意思,道:“那怎么行?我已经把两个庶女都送进宫当妃子了,再把华儿也送进去,岂不太便宜他姓刘的了。”
环夫人软言劝慰道:“虽说华儿是嫡出,做个妃子的确委屈了,但以咱家的权势,寻个由头废了伏寿还不易如反掌?到时再把华儿扶上皇后之位就是。再说——”环夫人挨近了曹操,切切道:“自打冀州那事以来,你和陛下就一直面和心不和的,你为此没少烦心,我都知道的。送华儿进宫,正是投陛下之所好,还怕他不肯与你重归于好么?如此既成全了陛下和华儿,又能解你的心头之患,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曹操皱着眉思虑了片刻,道:“再说吧,夫人的古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想过她那关只怕没那么容易。”吩咐侍婢采薇:“去打热水来,我要梳洗。”
采薇应诺去了。环夫人道:“怎么?你今晚要歇在我这儿?”
曹操诧异道:“那是自然了,不然我同你一道儿回来作甚?怎么,你不肯留我?”
环夫人撇嘴道:“这些日子你的一颗心都被那姓陈的小狐狸精勾了去,都多久没去其他姬妾的屋里坐坐了?旁人倒也罢了,那个孙氏却是个痴心人,三天两头的往我这里跑,巴望着能见你一面,也是可怜。你今晚好歹瞧瞧她去。”
曹操失笑道:“有这回事?你这一说,我倒也想起来,是有些时日没见她了。只是现下太晚了,只怕扰了她睡觉。”
环夫人啐道:“快去吧,她巴不得你扰了她哩。”
曹操哈哈大笑,又与环夫人说笑了两句,便起身去了。过了片刻,采薇烧了热水回来,不见曹操,问道:“夫人,司空呢?”
环夫人摘下耳珰递给她,淡淡道:“我打发他去孙氏屋里了。”
采薇惋惜道:“这是何必呢?司空这段时日一直歇在陈氏屋里,好不容易来看夫人一回,夫人却……您真就舍得么?”
环夫人叹道:“舍不得也得舍,为了冲儿的前程,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又何况是司空的宠爱。孙氏与谢舒说得上话,谢舒又是曹丕的身边人,这关系我迟早用得上。更何况,今日也是多亏了孙氏,才让曹华出阁有望了。”
采薇道:“夫人用心良苦,着实令人感佩,咱们公子是一定会有个好前程的。”
谢舒出宫时,已是子时过了,夜幕深沉,星月无光,透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珠打在车棚上,沙沙有声。
曹丕素性嗜酒,在宫里喝了个烂醉,坐都坐不稳,靠在谢舒身上呓语不断,曹睿年幼熬不得,早就困了,蜷在谢舒怀里睡着了。谢舒一路上既得安抚曹丕,又得哄着曹睿,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回了府,叫来两个守夜的府卫,连同朝歌和蒲陶一起,才把人高马大的曹丕弄回了甄宓的正院。
正院里灯火幽微,只外厢燃着一盏连枝灯,内室里灯已灭了,甄宓还有个把月就临产了,想必早就睡下了。
侍婢子衿和东袖听见动静,都从屋里迎了出来。谢舒把熟睡的曹睿交给子衿,同着东袖一起把曹丕安顿在了外厢的卧榻上。谁知曹丕被方才的一通折腾搅得肚里翻江倒海,翻身起来要吐,谢舒忙端来痰盂接着,朝歌和蒲陶烧热水的烧热水,拿手巾的拿手巾。
东袖起身倒了盏热茶来给曹丕漱口,瞥见侍婢阿纭躲在门外探头探脑地向内张望,便不悦道:“你这妮子好没眼色,咱们几个都忙成这样了,还不进来帮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