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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谢舒便让带丫头阿紫来问话。阿紫自打失火那日起, 就情知会有这么一天, 只得惴惴不安地随朝歌去了后院。
进屋时,内室的门开着, 屋里并无人伺候,谢舒正独自坐在榻边,就着茶汤吃药, 见朝歌带阿紫进来, 吓了一跳,慌乱间将一只小药瓶顺手掖在了被卧底下, 不悦道:“进来既不敲门,也不通报,你真是越发会当差了。”
朝歌诺诺道:“奴知错了,夫人, 阿紫来了。”谢舒便挥手让她下去,只把阿紫留在屋里。
阿紫施了礼, 在屋中跪了。谢舒道:“你也不必害怕, 我只是循例问几句罢了,李氏的院子着了火, 不是小事, 总得有个交代。”
阿紫道:“是, 但凭侧夫人吩咐。”
谢舒便问:“失火那晚, 果真是你值夜么?和你一起的还有谁?”
阿紫道:“没有了, 只奴一个。李氏刚进府, 地位不高,院子里伺候的人本就不多,地方又小,只前后两进院、五间房,一个人值夜够用了。”
谢舒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阿紫又道:“但失火的那晚,本不该奴值夜的,是当值的阿如临时有事被夫人叫了去,玉竺姐姐才让奴替她的,也是该着奴倒霉,偏巧那晚便出了事。”
谢舒道:“那晚你都干什么了?”
阿紫回忆着道:“也……没什么,只是和往常值夜时一样罢了,查看了各屋里的火烛、后院的水井,关好前后门,便回值房了。只是奴那晚似乎特别困,往常值夜时,奴通常要熬到四更才敢睡,可那晚还不到三更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醒来时便发觉柴房和藏库着火了。”
谢舒细细追问道:“你是说那晚你醒来时,柴房和藏库都着火了?”
阿紫道:“是,奴当时发觉着了火,害怕极了,本想自己偷偷地把火扑灭,但无奈柴房和藏库都烧着了,奴一个人实在救不过来,这才禀告了夫人。所以记得很清楚。”
谢舒道:“你那晚睡前吃喝什么了?”
阿紫明白谢舒的意思,道:“夫人是怀疑有人给奴下了药?”凝神思虑了片刻,却摇摇头:“仿佛也没什么特别的,吃的是厨下做的饭,喝的是院里的井水罢了。”
谢舒道:“知道了。”
这当口,朝歌又匆匆地从外头进来,禀报道:“夫人,小公子今日不知怎么了,喂饭不肯吃,好容易吃下几口,方才又都吐出来了,请夫人过去看看。”
谢舒变了脸色道:“怎么会?他今早还好好的哩。”起身吩咐阿紫:“你在此候着,我还有话问你。”便随朝歌出屋,又问朝歌:“你方才喂他吃什么了?”
朝歌道:“蛋羹和米糊罢了,和往常一样的……”主仆两个说着话,出门往小公子安置的侧厢去了。
屋里一时只有阿紫一个,她从方才进门时起,就注意到谢舒将一只药瓶藏在了被子下,此时见被角尚不平整,愈发觉得心痒难耐,便瞅着内外无人,起身将那药瓶摸了出来,打开一看,瓶里是一颗颗红豆大的成药丸,只剩瓶底的几粒了。阿紫忙将药瓶收入怀中,仍旧跪回了原处。
过了盏茶时候,谢舒匆匆地回来了,进屋坐下道:“我还有事,没工夫陪你绕弯子了,李氏早就发觉了你是甄夫人的人,你认不认?”
阿紫忙道:“夫人明鉴,奴不是……”本欲争辩,但见谢舒脸色不好,情知此时不能招惹她,便低头认了。
谢舒道:“你既是夫人的人,我也不好随意处置你,只得把你送回正院,由夫人发落了。”便让朝歌把她带了下去。
正院里,甄宓打从司空府定省回来就身子不适。东袖守在榻边,一遍遍地用手巾浸了冷水镇在她的额上。
甄宓面色苍白,只是阖着眼。过了半晌,才轻声道:“罢了,我已好些了。慧儿呢?把她抱过来吧。”
东袖又拧了一条手巾敷在她的额上,才让小丫头把盆收了,劝道:“夫人身子不适,就别惦着小主了,奴让子衿看着她呢,夫人放心就是。”顿了顿,又道:“夫人自打生下小主以来便身子虚弱,前几日去向老夫人定省时,又中了暑,此后便一直恹恹的,这样下去可不行,小病会熬成大病的。不如向老夫人告个假,往后让府里的姬妾代夫人前去定省吧,老夫人好说话,不会怪责夫人的。”
甄宓道:“娘是好说话,我便是不去也不打紧的,但如今环夫人已将曹冲过给了丁夫人,司空府的形势对娘很不利,我若不去,怎么放心得下?何况府里从前还有谢氏可用,可如今的情形,叫我如何信得过她。”
东袖忧虑道:“夫人虑得也是,谢氏近来正在查失火的事,奴听闻那晚当值的恰好是阿紫,若是被谢氏知道阿紫是咱们的人……”
甄宓闭了闭眼,叹道:“咱们是被人算计了。她若果真有心上位,我是防不住的,只是仅凭一个阿紫,她还扳不倒我,往后可要多长个心眼了。”
话至此处,甄宓心下烦闷,又在病中,越发觉得乏累,东袖便伺候她躺下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甄宓睡了一觉,觉得好些了,正欲唤人进来服侍,却见东袖就守在榻边,关切道:“夫人醒了?可好些了么?”
甄宓点点头,起身挪过一只软枕靠着,道:“这半晌你一直守在这里?”
东袖道:“那倒不是,奴见夫人睡着了,便出去了。但方才谢氏忽然派人把阿紫送了来,奴才进来看看夫人醒没醒,好讨夫人示下。”
甄宓奇道:“她把阿紫送回来了?”
东袖道:“是,谢氏派来的人说,阿紫疏于职守导致院子失火,本该罚她,但知道她是夫人的人,便把她送了来,由夫人自行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