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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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寒食节,暮春将尽, 就快入夏了。

这日傍晚, 微风熏暖, 晚开的丁香花在墙角散落了一地芬芳。曹丕来谢舒屋里吃饭,还没进院门, 便听孙虑在院子里一迭声地喊道:“驾!驾!冲呀!”

曹丕推了门进院儿,见孙虑正一手挥舞着小木剑, 把一根柴火棍架在胯/下当马骑,满院子撒欢。因是燕居在家,谢舒也没给他束发,他便披散着满头半长的小黄毛,穿了身宽松衣裳。

曹丕虽从没见过孙权, 但听谢舒说起过他与孙虑生得极像。曹丕只看孙虑现下的模样, 就能想到孙权打仗时是什么德行, 心里有些来气, 又有点好笑, 便清清嗓,咳嗽了一声。

孙虑转头看见他,像小猫见了老猫一样,连忙收敛了气焰,将手里的柴火棍丢在地下,谨慎地背着手, 唤道:“父亲。”

曹丕“嗯”了声, 拿着架子道:“怎么没去上学?”

孙虑道:“回父亲的话, 只有半天课,儿子午后便回来了。”

曹丕本也是明知故问、没话找话,便道:“课下也要时时温故才是,不能一味地贪玩,过几日我会让师傅考校你们的功课。”

孙虑谨慎地道:“是,儿子记着了。”

曹丕便道:“行了,玩去吧。”

孙虑这才跑开了,却也不敢再像方才那般放肆地喊叫,只好闷声自己玩。

曹丕憋着笑进了屋,正碰上谢舒端着一碗生拌醋藕从外头进来,见他抿着嘴乐,问道:“你笑什么?”

曹丕自己从盆里舀了两瓢水洗手,笑道:“方才进来时我见大圣在院子玩骑马打仗,淘得不像话,就训了他两句,现下吓得他不敢出声了。”

谢舒将醋藕放在案几上,随口埋怨道:“他玩得好好的,你吓唬他作甚。”又问:“你这是才从外头回来?”

曹丕甩着手上的水珠,走到案后坐了:“今日没什么事,我早回来了,午后去夫人那儿坐了会儿。”执起桌上的银头象牙箸,夹了一筷子拌菜吃着:“前几日李氏跟我提起,想把曹礼给阿照抚养,我去问问夫人的意思。”

谢舒忆起那日出府时遇见二人的情形,追问道:“那夫人是什么意思?”

曹丕道:“夫人看着不太情愿,但也没说什么,那就这样吧。只是阿礼还没断奶,得让奶娘也跟着过去。”

谢舒道:“也好,郭夫人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往后养着阿礼,对她来说也是个安慰。”

曹丕打趣她道:“那你呢?若是府里再有姬妾生下孩子,我也抱一个给你养,如何?”

谢舒笑着啐道:“罢了吧,一个大圣就够我操心的了。”一语至此,想起儿子还在外头疯玩,便撇下曹丕,出门叫儿子回屋吃饭。

谁知孙虑尚未尽兴,任凭谢舒怎么唤他,都不肯进来。曹丕在屋里吃着饭,实在听不下去了,便撂下筷子出了屋,站在门口扬声道:“大圣,为何不听你娘的话?”

孙虑这才乖乖地跑过来,谢舒弯腰替他擦了把汗,嗔道:“瞧你脏的,快进屋洗手去。”

孙虑答应着,见曹丕沉着脸挡在门口,只好从他身边灰溜溜地蹭进去。曹丕侧身让了他一下,没好气地道:“玩什么骑马打仗,乱世当道的,等你长大了,有的是仗让你打哩!”

谢舒被他逗笑了,拉着曹丕进房,道:“这孩子越大越不听话了。”

曹丕道:“男孩子都这样,睿儿如今比他还淘哩,一天到晚把他娘气得半死,家塾里的师傅也天天跟我告状。”

谢舒道:“不过你的话大圣倒是肯听。”

曹丕心里门儿清:“那是因为他把我当外人,对待外人当然要客气些,却把你当成是自己人,在自己娘亲身边自然是可以撒娇任性的。”

谢舒笑道:“你倒会哄我。”

曹丕道:“不是哄你,自打大圣得知我不是他的生父,对我就和从前不大一样了。你跟他是要长久留在我身边的,这么下去可不行——”他想了想:“明日我午后得闲,大圣既是喜欢骑马,我便带他去军营玩玩吧,也好与他叙一叙父子之情。”

谢舒听了有些高兴,却又犹豫着:“好是好,可大圣还小,只怕骑马摔了。”

曹丕道:“有我在你还不放心么?若是实在信不过我,那你也跟着同去就是。”

谢舒道:“也好,大圣早就想骑马了,知道了一定高兴,那咱们可说准了!”伸出了小手指,调皮地望着曹丕。

明媚的灯火下,她美目清扬,笑靥如花,漂亮极了。曹丕看得欲/火中烧,笑道:“说准了就说准了,我曹子桓何时食言过?”也伸出小指,和她勾了勾,便就势将她压倒在了榻上。

次日孙虑下学回来,连午觉都不睡,便跑到院门口等曹丕来带他去骑马。时辰尚早,谢舒唤了他几声,想让他先睡会儿,他满口答应着却不进屋。毕竟是小孩心性,谢舒便也由他去了。

谁知到了约定的时辰,曹丕却久久不至。谢舒也等得心焦,眼见着日头往西偏了,正想起身出去看看,却见孙虑噘着嘴,垂头耷脑从外头进来了,说了声“娘,我念书去了。”便径自进了侧厢的书房。

谢舒跟了进去,见孙虑在矮几后盘腿坐下,自己铺纸研墨,像模像样地写起了大字。谢舒便过去在案侧坐了,询问道:“怎么进来了?不想跟阿父去军营了?”

孙虑握着毛笔蘸了蘸墨,认命地道:“都这个时辰了,还去什么军营?父亲定是把我给忘了。”

谢舒道:“不会的,阿父昨晚都跟娘说好了,许是临时有事绊住了也未可知。”

孙虑叹口气,摇了摇头:“他毕竟不是我的生父,对我不上心,也是难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