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从亡妻衣衫上割下的布帛留给刘辩,无名只是想告诉他,人活一生,能有个真心依恋的人并不容易,应当珍惜爱慕他的女人。已然投效了刘辩,无名自是不能像当初那样,与他说话没个边际,什么都能脱口而出。眼看着王柳整日陪在刘辩身边,心中对他存有着眷恋,却又不能说出口,以无名的脾性,着实是有些受不住。正是因此,他才把那块布帛留给了刘辩,希望刘辩能从中悟出些什么。离开洛阳,无名一路往南,进入了苏州城。孙策当初从袁术处借兵,夺回江东,江东孙氏除了与刘表之间时有摩擦,并没有同任何豪雄展开大规模的相互征伐。正是因此,这么些年江东发展也是飞快。当年孙策杀了于吉,尔后他又遭了刺杀,年仅二十五岁,便英年早逝。如今持掌江东的,是孙策的胞弟孙权。相比于孙策,孙权在军事上建树并不是很大,但他对于内政却是有着相当高的天赋。在孙权的统辖下,江东经济是与日俱增,苏州城也早不再是当年孙策时期那般萧条。苏州城内,到处可见楼阁茶肆,街市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城内的一处馆舍中,无名站在窗口,望着窗外往来走动的行人,脸上是一片漠然。从王柳那里得知秋痕到了江东,无名第一感觉,就是他投靠了江东孙氏。早就有心与这位神秘的剑客比拼一场,再兼秋痕投效江东孙氏,会给刘辩日后讨伐江东带来不小的阻力,除掉他,成为无名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进入苏州城,无名寻了处馆舍住下,并没有整日在城内闲逛,而是每天都站在窗口,望着街市上走动的人群。剑客的直觉,让他对人群有着一种极其敏锐的分别能力。虽说天下间并没有哪个人能说出秋痕的样貌,无名却相信,凭借着他的直觉,能够一眼便分别去秋痕与寻常路人。望着窗外,无名正留意着街市上走过的每一个人,一条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站在街市对面的女子。女子穿着一身粗布裙钗,立于街市对面,美目眨也不眨的凝视着窗口的无名。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无名一扭头,视线同女子相互碰了一下。仅仅只是相互碰了下视线,无名就愣了一下。他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杀气。王柳和王榛也都是剑客,可她们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要比街市对面站着的女子淡了许多。一个人身上有着如此强大的杀气,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她曾诛杀过无数人!寻常女子,根本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杀气,纵使是王柳王榛那样手上染满了鲜血的剑客,杀气也是没有这般浓郁。凝视着女子,无名的拳头紧紧攥了攥。见他看向自己,女子微微一笑,竟是抬脚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到了无名的窗前,女子站在窗外,无名立于窗内,俩人相互凝视着,彼此虽是都没有说话,却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杀气渐渐升腾。“你在找我?”过了许久,女子终于淡淡的说道:“你应该知道,看清我容貌的人,会是怎样一种下场!”“那是别人,之所以没人看清你的容貌,只因你没遇见我!”面容冷峭,无名语气十分淡然的说道:“从今日起,天下之人便会晓得,秋痕是个女人!”“哼哼!”从鼻腔里冒出两声冷笑,秋痕说道:“我也知道你是谁,除了你,天下间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剑客,会有着如此浓重的杀气!”“闹市之中拔剑,只会伤及无辜!”凝视着秋痕,无名压低了声音说道:“既然你晓得某是前来寻你,便找个去处,你我也该有个了断!”“明日一早,苏州城外寒山!”丢下这么一句,秋痕转过身,朝街市的尽头走去,很快消失在了人潮之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名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来道苏州之前,他就设想过无数的可能,甚至还想象过,秋痕就是个女子。虽说这种想象得到了印证,无名还是觉着他猜测的有些错了。他没有想到,秋痕竟然会主动找上他,甚至还与他约定了决斗的地点。原本还以为秋痕会躲着他,不让他轻易寻到,直到秋痕出现,无名才晓得,对方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心内有了这种感觉,无名很是不爽。天下间的剑客,提到他的名字,大多都会两股战战,有些胆儿小的,甚至连站都会站不安稳,这位秋痕却是敢于直面他,可见在剑术上,造诣一定不会比他差上许多。与秋痕约定了第二日的比拼,无名晓得,晚间必定要好生歇息,待到决斗之时才会使得头脑更加清晰。在馆舍中呆了一天,夕阳西下之时,无名就早早的歇了。白日里喧嚣的苏州城,进入晚间,与其他城池也是一般,很快便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宽阔的街道上,只余下风儿卷动着地面上的落叶,发出阵阵“呼呼”的轻响。偶尔的,有一两队巡夜的江东兵士,从窗外走过,脚板踏在地面上,发出整齐的脚步声。躺在铺盖上,无名的鼻息十分均匀,睡的也很是香甜,他甚至连身都没有翻过一下。一队江东兵士从窗外的街道上走过,当这队兵士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一条黢黑的人影飞快的蹿到了无名入住的这间房舍墙根。躲在墙根下,黑影支楞起耳朵,仔细的聆听着屋内的声响。屋内传出了无名熟睡时均匀的鼻息声,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动静。手按着剑柄,听着屋内传出的细微声响,黑影的嘴角浮起了一片淡淡的笑容。无名睡熟了,熟睡中的人,是最为薄弱的,即便发觉了危险突然醒来,一时半会大脑也不会是十分的清晰。黑影要的时间并不多,他只需要一眨眼的光景。仅仅只要让他挥出一剑,成名多年的无名,便可身首异处,从此在这世间消失。慢慢的站了起来,黑影将手伸到窗口,轻轻的挑起了窗叶。当黑影挑起窗叶时,薄薄的月光铺洒在了他的脸上,他赫然是白昼里与无名定了决斗之处的秋痕。无名的剑术,秋痕早有所闻。她虽说从没有机会与这位让世间剑客都谈虎色变的剑术大家比拼,却也晓得盛名之下必无虚士!与无名面对面的比拼,她没有全胜的把握。能够赢得无名的机会只有一个,那就是趁着他夜半熟睡,悄悄的潜入到他的房内,将他斩杀在馆舍之中。秋痕挑起了窗叶,躺在屋内铺盖上的无名鼻息依然十分均匀,身体平平的躺着,连动也没有动上一下。将窗叶挑开,秋痕又侧耳听了听,确定无名没有醒来,这才双手朝着窗子上一按,纵身跃进了屋内。双脚才挨到地面,她正要拔剑扑向无名,一道剑光突然迎面飞了过来。剑光飞来,秋痕下意识的一把抽出长剑,朝上一削,挡向了这柄险些要了她性命的长剑。两柄长剑相互撞击,碰出了一团淡蓝色的火光。两条身影,在长剑接触之后擦肩而过。仗剑护着胸前,秋痕凝视着手持长剑剑尖斜着指向地面的无名,警觉的问道:“你已晓得我要来?”持着长剑,无名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不过在黢黑的屋内,他这抹笑容对方并不能看清。“如果你是个男人,或许我不会提防!”持着长剑,无名语调平淡的说道:“可你偏偏是个女人!但凡与女剑客相遇,某总是会多留几分心,毕竟女子对剑客的名望并不是十分在意。她们在意的,只是能不能杀死对方,甚至可以用任何的手段!”“如此说来,我应当扮作男子与你相见!”听了无名的一番话,秋痕苦笑了一下说道:“见你的那一刻我便晓得,若是迎面厮杀,怕不是你的对手!可惜,我还是料错了一着……”“扮作男子,莫非某就认不得你是女身?”无名淡然的表情中,浮起了一片怪异的笑容,他脸上带着笑容,语气却是十分冰冷的说道:“你不仅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上怀很大的女子。某很好奇,有着如此大的上怀,你是如何会有这般迅捷的动作?”“方才那一剑,某也是探出了你的虚实!”眼睛微微眯了眯,看着秋痕,无名对她说道:“剑术寻常,与王柳相比,甚至还要低劣上一些。许多成名剑客死在你的手中,某也是想不明白!”“男人手中,仅有一柄长剑,而女人却浑身都是长剑!”微微一笑,秋痕对无名说道:“若非早听闻你的名头,晓得无法接近于你,你以为你不会成为我剑下亡魂?”秋痕话虽是说的不甚明了,无名却已是听出了端倪。她昔日诛杀的成名剑客,大多并不是死在她的剑下,而是死在了她的肚皮之上。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无名悠悠的说道:“好一个浑身是剑的女人,不晓得今日香消玉殒,是否会有人为你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