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前,风尘仆仆而归的信使,正向陶商做回报。信使正是奉陶商之命,执他的手书前往安城,向张合招降。“很好,來人啊,重赏。”陶商听完回报,满意的点点头。信使叩谢而退。“子房,本公这样离间袁尚和张合,你看如何,”陶商看向了张良。袁尚的统兵能力,远逊于张合,想要攻破安城,关键就在于如何对付张合。倘若袁尚和张合主臣齐心,凭着安城的坚固,陶商断无速破可能,所以他就要用张良之计,对那二人实施离间。张良料定袁尚的性格,与其父袁绍一样,皆多猜疑,这正是实施离间的基础。“梁公能想到利用招降张合,在书信中涂抹做手脚,引起袁尚的怀疑,的确是一记妙招,以袁尚的疑心性格,看到那封信时,不怀疑才怪。”张仪也笑呵呵道。离间之计,乃是张良提出,但如何个离间法,却是陶商灵机一动想起來的。听得张仪所赞,陶商只淡淡而笑。“梁公这一招的确是高明,只是单凭这一封书信,只能让袁尚起疑,还未能达到真正离间他们的效果,良以为,我们还得再演几处好戏才行。”“继续说下去。”陶商眼前一亮,催促道。张良便将自己的计谋,不紧不慢的诿诿道來。陶商越听越兴奋,连连点头,一拍案几,欣然道:“子良之计绝妙,就这么办吧。”当下陶商便与张良又细细商定细节,准备依计行事。这时,一员斥侯却匆匆而入,将一道帛书交给了主管情报工作的张仪。张仪看过几眼,神色微微一变,忙将帛书拱手奉上,“梁公,平原郡刚刚发來的加急密报,恐怕我们的离间行动得稍稍推迟了。”陶商神色一动,和张良对视一眼,接过帛书一看,眉头不由微微一皱,“袁熙这小子,终于也坐不住了。”情报中声称,这位袁家二公子已于不日前,率一万五千青州兵倾巢而出,沿着黄河西进,向着黎阳急趋而去。陶商便将书信,示于了张良。“看來袁绍令袁熙退守北青州,目的就是想趁着我们大军云集安城之际,让袁熙袭我侧后,威胁黎阳,逼我们退兵,这大概就是袁绍的退兵之策吧。”看着那道帛书,张良道破了其中玄机。张仪冷笑道:“幸亏梁公早有防备,派养由将军率四千精兵守黎阳,以袁熙的能力,就算能杀到黎阳城下,必也只能望城兴叹,我们完全不用管他。”张仪的意思是,对袁熙这路兵马视而不见,大军继续攻安城。陶商沉吟了片刻,却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袁熙这路兵马,就算攻不下黎阳,让他存在于我们侧翼,始终是个不安定因素,先前他盘踞在平原,我奈何不了他,现下他自己屁股痒,主动出了窝,我岂能放过这大好时机。”“梁公的意思是,想趁机击破袁熙,一举解决侧翼威胁,”张良眼眸一亮。陶商笑着点点头。“梁公的想法是对的。”张仪先是点头,却又道:“只是我们若分兵黎阳,去迎击袁谭,兵马少。不足以破敌。兵马若多。那小子畏惧之下。又退还平原。待我军退兵。他又出兵袭扰。如此反复无功。于我军似乎有些被动。”“谁说我要去迎击袁谭了……”年轻的脸上。已浮现出了一丝诡秘的冷笑。……两天后。当袁熙率领着一万五千大军。向着黎阳进发之时。陶商和项羽率领着六千轻骑。正在邺城东北的大道上。发足狂奔。日当正午时分。六千轻骑來到了一个路口。由此继续南下。过清河则是馆陶城。另一条路则是沿清河北上。穿过清河国。直趋勃海。袁熙的大军从平原西进。袭取黎阳。馆陶城就是其必经之地。根据脚程估计。袁熙大概也正在赶往馆陶城的路上。陶商是打着阻击袁熙之名。分兵出击。这些轻骑将士们都以为。他们此行的目的。乃是赶在袁军之前。抢占馆陶城。在那里给袁熙狠狠一击。他们已做好渡过清河。攻取馆陶的心理准备。陶商却在此时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休息。六千将士终于得以喘口气,各自下马休息,也给心爱的战马喘口气,喂几口水喝。“北面那条路通往何处,”陶商灌了一口水,指着那条路问道。项羽扫了一眼道:“根据地图显示,那条路再往北,就会跟清河平行,穿越河清国,从平原郡北面边界抹过,进入勃海郡境内。”“从平原郡边界抹过,看來就是这条路了……”陶商微微点头,目光之中,渐渐流露出几分冷笑。狠狠灌过最后一口水,陶商翻身上马,战刀一指北面,大喝道:“休息够了就给本公上马吧,全军改道往北,随本公去直取平原,抄了袁熙的老窝。”直取平原。听得这道命令,项羽神色一动,一时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项羽沒有听错,陶商就是要攻打平原。平原一郡,位于河北最东端,黄河北岸,隶属于青州,乃是西接冀州,东连青州的战略要郡。袁熙的大本营,就在该郡。考虑到张仪的顾虑,陶商便决定亲率六千轻骑,打着抢占馆陶,阻击袁熙之名,实则是要长途奔袭,直接抄了袁熙的老窝。一旦老巢被端,袁熙前不能攻取黎阳,后又无家可归,其一万五千大军,必然不战而溃,陶商将不费吹灰之力,就解除了侧翼的威胁。这一条计策,除陶商本人外,只有张良和张仪,这两个心腹谋士得知,哪怕是项羽这样的顶绝大将,在出征之前也不知道,更别说是普通将士。陶商这么做,自然是为了保密,防止袁熙事先得到风声,提前退还平原。现在,袁熙已被远远的引出了平原,争分夺秒的前來抢占馆陶城,就算他这时知道陶商的真实目的,也快不过陶商的轻骑速度赶回平原,自然也就沒有再隐瞒的必要。“原來这才是梁公的真实意图,当真是一招棋。”项羽恍然大悟,惊喜的看向陶商。陶商一笑,便催促同样恍然大悟的骑士们,统统上马,再度出发。陶商很清楚,袁熙对自己是倍加小心,事先必会在自己分兵南下的路上,密布斥候细作,以随时侦察己军的动向。此刻只要他一改变方向,也许立刻就有敌军细作,将他的最新动向飞马报往了袁熙那里。陶商所要做的,就是即刻改道,抢在袁熙得知他此行真正的攻击目标之前,赶往平原郡,一举拿下其治所平原城。六千梁军铁骑之士,沒有一丝的犹豫,身为铁血的军人,他们也无需用脑,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无条件的服从。轻骑疾行,日行数百里,三日后,抵达了平原郡北部边界。陶商再次下令改道南下,一路向着平原城的北门方向杀去。陶商知道,袁熙在平原城中,尚留有一员副将焦触,率三千兵马留守,也在防着梁军的突袭。只是,就算焦触有所防备,也只会防备着梁军会从西面來攻,作梦也不会料到,陶商竟会绕了一个大圈,从北面突然杀到。陶商要杀他个措手不及。越过清河,穿过数道谷地,前方地势越來越平坦,骑兵的速度也得以加快。残阳西斜之时,陶商翻过一座小土丘,前方处,一座巍峨的城池,终于映入了他的视野。平原城。这座平原郡治所,此刻正静静的沐浴着西沉的阳光,正待投入夜的怀抱,却浑然不知,数里之外,一群虎狼之师,已经向它亮出田狰狞的牙齿。“终于到了……”陶商笑了,猎猎的杀意正有眼眸中急速狂燃。身后六千梁军骑士们,虽一脸的风尘疲惫,眼神中却难抑兴奋肃杀的战意。陶商深吸一口气,战刀向前一指,厉啸道:“我的铁骑的勇士们,瞧见沒有,平原城就在眼前,敌军毫无准备,随我一同杀入城去,抄了袁熙的老窝,库府里的酒肉,任你们吃个够。”长途奔袭,士卒疲惫,这个时候,必须要用重赏的诱惑,來激励将士们的斗志。“为梁公而战,随我夷平敌城。”项羽霸王枪一纵,如金色的闪电般,纵马驰出。已被激起贪欲的铁骑将士们,疲惫一扫而空,瞬间个个热血沸腾,如饥饿已久的野兽一般,轰然而出,铺天盖地的向着平原城扑去。……平原城头,守将焦触正哼着小曲,懒洋洋的走在北门的城墙上。他身在北门,并不是因为他防着北门,只是按惯例巡城一周而已,实际上城中半数以上的士卒,都在西门一线。在焦触看來,远离主战场的平原,大可高枕无忧,就算会有威胁,也可能是來自于西门而已。扶剑立于城头,望着西沉的落日,焦触无奈的一声轻叹,口中抱怨道:“二公子若能攻下黎阳,便等于立下不世之功,跟他前去的将官们,必然个个高升,可惜我却被留下來守城,沒办法分些功劳啊……”焦触惆怅的叹息,显然不满足于守城,这份在他眼中的“闲差”。日将西沉,巡城结束,焦触已琢磨着赶紧回帐,喝几杯小酒,找几个美姬乐一乐,打发这无聊的时光。而就在他刚刚转身,准备下城之时,忽然耳朵微微一动,似乎听到了什么。武将的本能,令他转过身來,重新回到城垛前,竖耳倾听,目光向着北面望去。那声音,正是來自于北面。举目远望,大道的尽头,隐隐约约,有一道狂尘,正向着北门袭卷而來。焦触身形微微一震,眼中掠过一丝不安。身为武将,他自然看得出,那种尘雾不是自然形成,而是大队兵马奔腾才能掀起來。“二公子的兵马都在西面,北面又是哪路兵马会來平原呢,”焦触狐疑不解时,尘雾越來越近,原本细微之声,演变成了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尘雾之中,数不清的铁骑,黑漆漆从地狱杀出的鬼兵,阴森肃杀,迎飞傲舞的玄色大旗上,赫然书着一个“梁”字。“是……是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