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住手,他们都是咱们的老百姓——”程旭眼见城中百姓开始击杀冲上来的百姓,不由得脸色大变,这样下去不是要乱起来了吗,那些百姓和新军可不一样,根本不在意谁是谁,新军只要等到攻击的时候才会动手诛杀曹军,但是百姓不一样,他们可不管那么多,好的坏的一起杀,让情形大乱。好歹的在新军的阻止下,城中百姓算是住了手,但是却已经死伤一片,开始冲上来的五百多人其中有三分之一的曹军,此时几乎被屠杀干净,眼见进攻被打乱,后面的人冲不上来,也就不敢在作死,便有人丢了刀枪,躲在百姓中,如此,算来算去,却是有一半被杀了,其中还有一百多真正的百姓,而城中这边伤亡也不轻,新军死伤二百余人,百姓也有六七十人的死伤,不然也不会让城中百姓愤怒。再说云梯被掀下去,不少百姓被摔伤,更让曹军蒙上了一层不安,幸好还知道这次是百姓做的,应该还有希望,但是此时城墙上却并不安稳,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冲上来的百姓,眼见亲人惨死,一个个哭天抹泪的,更有人指责新军将士:“你们为什么要动手呀,害的我们的家人惨死,你们——”“放你妈的狗臭屁——”新军虽然没说话,但是早有人按耐不住,是荥阳的一霸,此人名穆三,平日里也常常欺压良善,着实算不上好人,但是面对血洗荥阳的可能,穆三也还是上了城墙,也算是保命,此人可管不了那么多,耳听百姓们说的过分,这就骂上了:“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怎么不去骂曹军那帮狗娘养的,看着新军不欺负百姓,就敢蹬鼻子上脸,新军让着你们,我穆三可不是什么好人,再不给我滚下城去,小心我手中的大刀不认人,下去——”穆三虽然平日里不得人心,但是此时一说话,却是激起了城中百姓的心思,一时间大家都在吵嚷:“说得对,要不是为了你们,我们的家人怎么会惨死,别以为只有你们是受害者,我们一样死了人,你们这帮狗日的活下来,还是我们的亲人用命换来的,现在立马滚下城墙,别他妈的在这里碍事。”程旭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百姓们互相争执,其实刚才那些为百姓的话让新军将士也有些愤怒,但是没有发作,此时程旭吁了口气:“乡亲们,大家都是老百姓,就相互照顾着点,他们也是被曹军逼得——”程旭不说话还好,那些冲上来的百姓被穆三一骂,本来是已经不敢说话了,但是程序一开口,却忽然有人嘶声道:“你们新军整天说不祸害百姓,你们今天要是不动手,我们的家人会惨死吗,曹军也就是逼着我们上来,可没有动手杀我们,是你们害死了我们的亲人,你们都是杀人凶手——”‘啊’的一声惨叫,竟然是栾鸣忽然出手,一剑将那人击杀,登时间让众人侧目,不知所措的朝栾鸣望去,程旭更是涨红了脸,不免呵斥道:“你要做什么,谁给你的权力杀百姓的,你——”却不想这栾鸣却是不慌不忙,望了望正在重整旗鼓的曹军,不由得嘿了一声:“将军,你们新军爱护百姓,我们荥阳人承这个情,但是荥阳不但是后汉国的,也是我们荥阳人的,此时还和这些蠢蛋纠缠,等曹军在攻上来,死的人更多了,要不是将军为了这帮该死的贱种,我们城中的百姓也不会死伤那么多,怎么,他们是人我们就不是人吗。”“是呀,将军,你们新军对百姓好,我们都知道,但是也不能为了他们就让我们荥阳城一万多百姓等着被曹军祸害吧,孰轻孰重,将军当有分辨。”一名老者忽然站出来,此人一说话,荥阳百姓便没了动静,就连栾鸣也不敢说话了,可惜当时程旭没有注意,此人才是荥阳真正的把头,其实当初严海找的是他,可惜此人对曹操并无好感,何况曹军如此驱赶百姓也让此人有了反感,这才会上了城墙厮杀。此人人送绰号九太岁,是司隶一带有名的刀客,一身武艺高墙暂且不说,此人名叫赵广,在荥阳城中是说一不二的角色,之所以百姓能够自觉自发的出来守护荥阳,这和赵广也有很大的关系,此人一说话,就等于给这件事定了调子。赵广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程旭自然不敢耽误,赶忙将百姓们组织起来,然后下了城墙,其中有几个化妆的曹军还想偷偷捡起武器,却被赵广的人发现,然后便给击杀了,而且赵广也不放心这些百姓,回头嘱咐一名青年:“让城下的弟兄们注意一下,这些人之中混有曹军,一定要严密监视,担忧乱动的,格杀勿论。”这边那些百姓才给轰下去,曹军又压着其余的百姓冲了上来,只是此时新军依旧不敢放箭,而城中的百姓索然不说话,但是对此显然不满,不过有了刚才的教训,众人已经开始小心,看着百姓们冲上来,眼光之中盯着那些青壮,自然抱孩子的妇女还是那些老人孩子绝不会是曹军的奸细,只有这些青壮,于是负责接应的百姓便定盯了他们,而新军将士则盯住了后面的曹军。但是小心归小心,虽然在接应的时候击杀了一些曹军奸细,但是终究还是少数,这些人一上来就乱了起来,于是又展开了一片厮杀,不少百姓新军被杀,而随之曹军也开始不顾城下百姓开始攻城,混杂在百姓中,让新军很有顾忌,虽然明明有弩匣这等利器,却是不敢施展,只能于曹军展开厮杀。尽管新军处于不利之地,但是还是几次打退了曹军的进攻,这还是亏了有百姓相助,这其中和赵广和栾鸣穆三出力最大,但是赵广一系手下二三百人,加上栾家的一百好几十号人,还有被穆三纠结的那些几十号青皮,这些人本就是亡命徒,杀人不手软,有了他们百姓的战力整整提了上来,而且也不会畏惧,纵然曹军几次杀上来,但是都被赶了下去,只是新军死伤惨重,毕竟新军始终处在第一线。眼看着就要到了天亮的时候,作为此次指挥的将领程旭却意外的被敌人所伤,眼见就已经命不能保,而此时原来的守将也已经战死,新军死伤近三百,而近卫也已经伤亡近三百,也就是说此时城中新军和近卫加起来也不过是四百人,而且领军的将领全都战死,如果不是有百姓在,只怕荥阳城已经灭了。程旭艰难的动了一下身子,呼呼的喘着气,不时地一咳嗽,就会吐出一口血沫,程旭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了,看着身边都是一脸默然的近卫,不由得泛起一丝苦笑:“弟兄们,要是有那个能活着的,记得告诉大王,程旭以后不能跟随他杀敌了。”近卫们点了点头,有人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只要有活着的弟兄,就一定会告诉大王的——”程旭喘了几口气,却又望向不远处的赵广,早就注意到赵广此人身份不一般,又有一身高强的武艺,而且当机立断,此时自己不行了,程旭却是吁了口气:“请赵老先生过来。”自然有近卫过去,朝赵广一抱拳:“赵老先生,我们统领请您过去。”赵广默默地点了点头,一起奋战到至今,城中百姓对新军无不佩服,就连赵广也不由得要挑起大拇手指头称赞一声,既然程旭找自己,赵广并不拿捏,便已经大步走了过来,只是叹了口气:“程统领,老朽在此,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赵老先生,程旭怕是支持不下去了,但是曹军还是要攻上来的,我看城中在没有合适指挥得了,所以想要拜托赵老先生指挥城中人马,弟兄们,传我将令,从此时开始所有人都要听从赵老先生的指挥,凡违抗者军法伺候——”说到这里,不由得咳嗽起来,一口口的血沫吐出来,眼见便不行了。赵广一呆,一时间竟不能答应下来,那些百姓也就罢了,关键是这四百新军将士,他能指挥的动吗?而且面对曹军,一整夜曹军也不过伤亡千余,尚且有三千多人马,这一战的输赢谁也不敢说,但是城中的情形不容乐观。再说程旭没有理睬赵广的迟疑,他心里明白,新军之所以打的这么惨,并不是新军将士不够勇猛,相反,新军将士这一战的表现可谓是悍不畏死,但是究其原因却在于新军不敢施展,生怕伤了百姓,而且程旭死也不敢下这个命令,所以新军将士才会伤亡如此之重,几乎是一个换一个的打下来的,程旭这才会拜托赵广,因为赵广没有那么多顾忌,根本也不会在意,只要敢施展的话,曹军也并不可怕。吐了几口血沫,程旭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开始变得昏沉沉的,怕是就要死了,这一刻程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心中只有遗憾,就在最后一刻,程旭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呼了一声:“为大王尽忠,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