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司马懿哈哈一笑,望着杨宏皱眉喝道,“大人是欺在下无知么?”
庐江?柴桑?江夏?我是无所谓,不过江哲那处如何交差,对我而言可是极为至关重要啊……
“玩笑之语,”杨宏讪讪一笑说道,“那不知颍上、汝阴又如何?”
瞥了一眼杨宏,司马懿淡淡说道,“此二处不是亦在汝南之内么?”
“什么?”杨宏面色一变,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对方要的,不是汝南城,而是整整一个汝南郡!
殿内众人面色大变,袁术眼中亦是染起熊熊怒火。
望着司马懿,袁术可以说当真是心火难熄,当初一力说服我图谋荆州、江东的不正是你们么,然而现在,你们竟然还敢趁火打劫?图谋我汝南一郡?
其实司马懿知道,江哲口中的汝南,是指汝南城,因为便是有此城,叶、蔡、鲁山、襄城才聚集了不下六万兵马,而此些兵马,皆是被这汝南城拖在此地的。
只要汝南城一得,襄城、叶、蔡、颍阳、颍川便可撤出数万守衞之兵,将防线推进数百里,可是单单取一个汝南城,岂能显示出自己的本事?
就当袁术实在无法容忍之时,司马懿发话了。
“敢问袁将军,司徒遣在下来此,论其中究竟,将军当真不明么?”
袁术勉强将欲脱口而出的呵斥重新咽下,古怪说道,“何以不明?江哲欲趁乱占我一郡之地,我如何不明?”
然而杨宏却心有所动,望着司马懿狐疑说道,“莫非司徒之意是……”
“呵呵,”司马懿微微一笑,朝袁术行了一记大礼,正色说道,“半年之前,曹公受数路诸侯围攻,唯有将军行大义之事,解曹公之围……解曹公之围,便是解司徒之围,是故司徒对将军,亦是心存感激啊……”
“好一个心存感激!”袁术冷笑道,“如今见我势弱,他却落井下石,这亦是心存感激?”
“哈哈,将军何以不明也!”司马懿哂笑说道,“一听将军临危,司徒当即便遣粮遣兵,欲助将军渡过难关,若我说呀,区区一个汝南,何足挂齿!”
“你!”袁术气结。
“主公息怒!”杨宏稍稍劝慰袁术一句,随即转身望着司马懿,正色说道,“司徒之意是,他欲助我等击败刘表、孙策?亦或是……我且问你,荆州、江东如何分之?”
“哈哈!”司马懿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微笑说道,“司徒言,只取汝南!”
“好!”在殿内众人诧异的眼神中,杨宏一声低喝。
什么?袁术心中一惊,正欲开口却见杨宏对自己眼神示意,心疑之下闭口不言。
“司徒之意,在下明白了,二十万粮饷,确实不少,只不过……”望了一眼司马懿,杨宏犹豫说道,“我知曹公与袁绍交兵在即,然而区区三千之众,恐怕……”
“何为区区三千之众?”司马懿哂笑道,“依在下所见,乃是整整三千雄兵!”
殿内众人一阵大笑,各自出言嘲讽。
“哈哈!此言甚是好笑!三千雄兵?”
“我主公麾下兵甲十余万,江哲就是添为三万,有能如何?”
“你是笑我主公帐下无兵耶?”
愚蠢!面对着众人的冷嘲热讽,司马懿微闭双目,负背双手,丝毫不为所动。
走近袁术,杨宏低声说道,“主公,江哲恐怕欲借我等之手,替他除去刘表、孙策,此乃驱虎吞狼之计!”
“什么?”袁术有些诧异,低声问道,“他不是欲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么?”
“非也非也,若是江哲当真趁机取事,大可不必道明粮饷几何,援兵几何,二十万粮饷说多不多,然而足可支撑我军半年之需,让在下不明白的就是那三千……等等!”说着,杨宏猛地转身,望着司马懿凝神说道,“司徒所言之三千兵马,可是那虎豹骑?”
司马懿睁开双目,拱手一礼,正色说道,“正是!”
杨宏面色大定,回身对袁术低声说道,“主公不必迟疑了,此乃驱虎吞狼之计,不会有假,江哲欲借我等之手除去刘表、孙策,亦不会有假,虽说此乃江哲之计,然而对于我等,亦是极为有利!如今唯一可虑的,便是主公敢不敢杀那刘表,占据半壁江山,成千秋霸业!”
有何不敢?!若是那刘表此刻在我眼前,我当即便拔剑杀了此人!心中暗暗嘀咕一句,袁术低声对杨宏说道,“如今曹阿瞒与我那庶出的兄长关系愈来愈恶,各自在黄河两地聚集数万士卒,而江哲却于此刻暗助我等,岂非有诈?”
“主公多虑了,正是因为曹孟德与袁本初交兵在即,江哲才唯恐有人率军袭其后,是故借我等之手除去与曹操交恶的刘表、孙策,而我军,亦因此接连恶战而兵力大损,是故,江哲才可安心与袁绍厮杀!”
“那他为何要取汝南?”
“此乃江哲深谋远虑,汝南,莫说一郡,只是取汝南一城,便可虎视荆襄,我思江哲是想待击败袁绍之后,携得胜之师复战中原,顺势取荆州、扬州、江东……”
“这……”袁术听罢愕然,急声说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应允此事?”
“呵呵,主公莫急,方才在下说的,不过是曹操与江哲胜,倘若此二人败北呢?主公之兄,占据四州,其下兵力、谋士、将才又岂会在曹操之下?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如今便看主公敢不敢赌一赌,若是曹袁交战,曹操败北,那我等自是无忧;倘若曹军胜,主公可敢赌我等在曹军转战中原之前,再次起兵,夺下荆州、江东……”
“这个……”袁术有些迟疑。
“袁将军意下如何?”司马懿洪声问道。
“主公,千载难逢之战机啊!”杨宏急声劝道。
只见袁术面上青白之色来回反覆,足足过了一炷香功夫,方才沉声喝道,“你回去告诉江哲,就说我……应下此事!”
走出大殿,司马懿回头望了一眼,心下暗暗叹道,“如此便可以了吧……”
同日,将近入夜,许都司徒江府!
李儒正望着江哲疑惑问道,“司徒,袁术虽说无能,然而一旦叫他坐大,日后怕是也有些麻烦啊!”
“李兄所言差矣!”贾诩微笑说道,“司徒本心,想必是欲南面,战事久久不休,然而如今的局势乃是荆州刘表、江东孙策联合攻打袁术,想必袁术,刘表名大,孙策勇武,而袁术呢?袁家四门三公,如今此人却仅仅占据两州不到属地,比之其兄袁绍更为不堪,何足惧哉?
再者,司徒亦不是真心助袁术,司徒之意,想必是欲将此浑水,搅得愈加浑浊不堪,叫南面三路诸侯深陷泥潭,无法抽身,如此一来,来日曹公迎战袁绍,才不会又后顾之忧……”
“原来如此,”李儒轻笑一声,怀疑说道,“但不知那司马懿是否可说得袁术割让汝南城呢?只需得此城,我等便可虎视荆襄,他日携得胜之师,刻日便可攻下荆州,随即转道扬州……”
“李兄莫要小看了那司马懿……”贾诩冷冷一笑,淡淡说道,“我观此人甚久,然而此人却不曾露出半点破绽,异常隐忍,城府极深,若是他日或为司徒之敌,还是早早除去的好……”
“门下附议!”李儒拱手说道。
江哲苦笑一声,摇头说道,“不可,我留着此人还有大用!”没了司马懿,万一日后对上诸葛亮?那如何是好?
对于历史中那算无遗策、被称之为‘多智近妖’的诸葛亮,江哲实是极为忌惮!
“大用?有何大用?”一个声音问道。
“唉,这个如今说不清,你等日后便……”说了一句,江哲却感觉有些不对,一抬眼却愕然望见李儒、贾诩低着脑袋,连连摆手示意,言下之意便是……他们不曾问话。
江哲心中咯噔一下,缓缓转过身,果然见到糜贞一脸愤愤之色望着自己等人,在她身后,秀儿抱着晟儿,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
“秀儿……贞儿……”江哲讪讪唤道。
“府中上下忙里忙外,你等倒好……找了你们半天,你们却是躲在此处偷懒!”糜贞哼了哼,望着江哲嘟嘴说道。
“咳,”江哲咳嗽一声,故作淡然说道,“为夫是在与文和、显彰商议要事!”
“夫君不是说今日不商议要事么?”秀儿微笑着走了进来,望着李儒、贾诩微笑说道,“有何要紧之事,就连一夜亦不能耽搁?妾身倒是想听听……”
“大夫人误会了,”李儒一拱手,正色说道,“其实也无甚要紧之事,我等只是闲聊……”
“对对,闲聊!”贾诩接口说道。
显然他们都记起今日是何日子了……
望着李儒,秀儿笑吟吟说道,“李先生,不知妾身今日午时托付先生书写请帖之事……”
“啊,门下这就去!”李儒对众人一拱手,急忙借机遁去。
望了一眼匆匆离去的李儒,贾诩不顾江哲的眼神示意,拱手说道,“大夫人明鉴,门下恐李兄一人怕是来不及,门下意欲同往,不知……”
“如此,且劳烦贾先生了……”秀儿盈盈一礼。
“岂敢岂敢!”贾诩亦借机遁走了。
好你们两个不仗义的家伙!江哲心中暗恨。
“夫君……”
“额,秀儿,啊不,夫人有何吩咐,为夫一概应命!”
“咯咯……”望着江哲满脸尴尬,糜贞心下好笑。
“夫君,”白了眼自家夫君,秀儿抱着江晟,幽幽说道,“今日乃何等日子,夫君莫非不记得了么?”
“当然记得!”江哲连忙说道,“今日乃我子抓周大日,为夫岂能不记得?”
“如此,劳烦夫君亲自去府门迎接宾客,可好?”秀儿微笑着说道。
“好好!”江哲讪讪一笑,急忙走了出去。
“这坏人太可恶了,府中上下如此忙碌,他却在此地……”说着,糜贞指着案上的三杯茶水说道,“姐姐你看,他们还喝茶!”
“好了,”秀儿轻笑一声,柔声说道,“夫君的性格,妹妹你岂是不知?罢了,我等再去府中看看,看看有何疏漏之处,如今我等夫君贵为三公,不可叫宾客笑话!”
糜贞嘟着嘴嘟囔说道,“姐姐,已是看了整整三遍了,不会有什么疏忽的……”
“再去看看,谨慎一些难道不好么?若是妹妹累了,姐姐自己去便是……”
“姐姐去妹妹岂能不去……”
“咯咯,那就莫要唉声叹气的,今日姐姐会恼哦……”
“是是……”
再说江哲走出屋外,一抬头便望见了不远处的李儒、贾诩二人,恨得牙痒痒,当即便走了上去,正巧听到李儒对贾诩说话。
“你为何也出来了?助我书写请柬?”
贾诩嘿嘿一笑,揶揄说道,“李兄为何出来,在下便为何出来!至于这请柬嘛……观李兄如此沉稳,想必早早便写了吧……”
“正是……”李儒点点头,忽然心中一动,诧异地望了眼贾诩,哂笑道,“好你个贾文和!”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两位笑得很开心嘛!”
“额……”李儒、贾诩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回身望了一眼,见江哲一脸冷笑得站在身后,拱手讪讪说道,“司徒不愧是深谋之士,如此也可脱身,我等佩服……”
脱身个屁!江哲暗暗腹议一句,狠狠瞪了二人一眼,沉声说道,“随我去府门迎接宾客!”
“啊?”李儒、贾诩傻眼了。
“啊什么啊?速来!”江哲一面走,一面说道。
“是……”两人摇摇头,跟在江哲身后。
“无妄之灾啊……”李儒小声叹道。
“殃及池鱼啊……”贾诩嘀咕一句。
及至府门处,江哲却正巧望见曹操与其子曹昂从府中步出,笑着走上前,拱手一礼。
“守义,今日气色不错呀!”曹操笑着抱拳回了一礼,随即转头说道,“节儿,还不速速拜见你日后公公?”
“额?”江哲有些诧异,正在疑惑间却见曹操身后探出一个小粉嘟嘟的脸蛋,两个黑亮的眸子怯怯地望着江哲。
“这……”
“叔父,”曹昂凑到跟前,好笑说道,“此乃侄儿之妹妹,名节,便是……”
江哲当即便醒悟过来,对曹操苦笑说道,“孟德,你呀……”
“曹某携此女来有何不妥?”曹操哈哈大笑,走前几步,瞄了一眼江府之内,笑着说道,“看来曹某事来早了啊!”
“不早不早,孟德请!”
“请!”曹操将长女曹节交与曹昂照顾,与江哲并身走入,期间低声说道,“近日朝中不定,守义可曾知晓?”
贾诩当即心中醒悟,与李儒对视一眼,暗暗扯了扯江哲衣袖。
江哲得贾诩示意,顿时亦明白过来,微笑说道,“我等相交甚久,孟德岂非不知我?”
“也是!”曹操自嘲一笑,点点头环视一眼左右,见府中下人来回忙碌着,遂微笑说道,“既然诸位宾客还未至,守义可否引我前去书房坐等?直到如今,我还不晓守义书房是何等模样呢!”
江哲便明白过来,恐怕曹操是有话要对他说,顿时抬手说道,“有何不可,请!”
“请!”
两人正要走,忽然迎面走来秀儿、糜贞,见了曹操,盈盈一礼唤道,“曹公,妾身有礼了……”
“两位不必多礼,”曹操笑着说道,“今日曹某可是将我长女亦待来了,节儿!”
“爹爹……”年仅三岁余的曹节怯生生得从兄长曹昂背后走出。
对于江哲的长子江晟与曹操长女曹节之事,秀儿身为江府大妇,岂能不知,虽说明白此乃不可避免的联姻之事,然而心中亦有些芥蒂,不过此刻一瞧见粉嘟嘟极为讨人喜爱的曹节,心中的芥蒂倒是消逝无影了。
“你叫什么名呀!”秀儿将熟睡中的晟儿递给糜贞,俯身问曹节道。
“节儿……”望着秀儿脸上的笑容,曹节似乎不是那么惧生了。
微微一笑,曹操低声对江哲说道,“守义,走,我有要事要与你商议!”
“恩!”江哲点点,指着书房方向说道,“请!”
“请!”
与此同时,许都尚书荀府!
荀攸正一脸焦虑地说对荀彧说道,“叔父,朝中大臣要如何,随他们去便去,叔父为何要插手其中?仲德已数次言语示意我,叫我劝叔父抽身事外……”
“唉……”对着荀攸的责怪,荀彧摇头打断荀攸的话,叹息说道,“大臣所言有理,国不可一日无君,此事本该在半年前便有定夺,然而那时外遭兵祸,是故一再拖延,如今诸事已毕,理当处理此事!我等虽为主公下属,然而亦是大汉之臣,天子之位悬而不定,祸及天下啊!”
“叔父所言差矣!”荀攸摇摇头,正色说道,“大汉如今名存实亡,叔父且看各路诸侯,岂有一尊王命者?再者,叔父言此刻诸事已毕,侄儿不敢苟同,如今袁绍在北虎视眈眈,正是多事之秋……”
“我知道……”荀彧叹道。
“那叔父为何还要在此刻插手此事?”
荀彧抬起头来,长长叹道,“若是不在此刻将天子之事落定,日后怕是不在有机会了……若是日后败于袁绍之手,那么万事皆休,自然不必再说,然而若是胜了……我恐主公有他念啊……”
“……”荀攸面色猛变。
主公啊,我荀彧一直认为,主公乃是平乱之汉臣,而非是窃国之……之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