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卿与卿父,吾亦难不战便得淮浦与淮阴,此皆卿与卿父之功也。既使我不战得城,又为我安抚百姓,我给你记功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於你?卿快请起入座。”
“是。”
陈登起身,回到席上坐下。
荀贞问道:“淮浦、淮阴二城的士人、百姓现下如何?”
“士豪归心,百姓皆定。”
“好!我就知道有你陈/元龙在,此二县必易定也。”
“君侯谬赞,登斗筲之才,惭愧不敢当。”
“我闻你陈/元龙湖海豪气,今却为何如此拘礼?”
“非登拘礼,实将军天威,使登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荀贞哈哈大笑,说道:“什么将军天威,你就不要奉承我了。……这也不是你陈/元龙的为人。”
笑谈多时,荀贞面色一转,正色对陈登道:“元龙,我有一事交你去办,只不知你敢不敢应?”
“将军请吩咐。”
“我欲请你入郯县,为我劝降陶恭祖。……你可敢去?”
陈登从容说道:“既是将军命令,登岂不奉从?”
荀贞目注陈登,见他坐姿安然,若无其事,不觉赞道:“好!这才是湖海豪气陈/元龙!”
陈登本是陶谦的臣吏,不但降了荀贞,而且献了淮浦、淮阴两城,想来陶谦对他定甚是记恨,而如果在这种时候,他再为荀贞去劝降陶谦,说不得,陶谦一恼,会当场斩了他,而面对可能会存在的这样的危险,陈登却面色如常,果是英雄豪气。
荀贞喟叹一声,说道:“元龙,我知你如去劝降陶恭祖,或会遇到危险,可为何却仍对你有此一请,你可知缘故?”
陈登答道:“不知,请将军示下。”
“新得的消息:袁本初表周昂为豫州刺史。我料周昂不日就会提兵南下,到时,孙豫州或会向我求援,我当救之。是以,我急着想要把徐州的这场战事结束掉,以解我后顾忧也。”
陈登极其聪明,听了荀贞此话,不但马上就明白了荀贞急於劝降陶谦的原因,而且触类旁通,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他说道:“当周昂提兵南下时,将军如欲援孙豫州,却不止是需要先把徐州的战事结束,还需要提前做好另一件事啊。”
“何事?”
“便是臧霸和薛礼。此两人如不早作预备,妥善处理,将军遣兵出援孙豫州时,他二人或会在内生乱。”
“卿有何良策?”
“以登陋见,似有三策可行。”
“快快请讲。”
“择一能吏,治琅琊,断绝泰山,以弱臧霸,此一策也。”
陈登的这第一策,却是与阴德不谋而合。
荀贞颔首,问道:“第二策呢?”
“表举臧霸,迁授高职,以羁縻之,此二策也。”
臧霸降了之后,肯定是要给他升官以笼络之的,此乃题中应有之意。
“第三策为何?”
“设琅琊及彭城都尉,置上将入镇,抑臧霸、薛礼之势,此三策也。”
“元龙高策,我当按此行之!”
堂上对谈甚欢,不觉入暮。
陈登欲待告辞,去府外别馆居住,荀贞把他留住,笑道:“元龙,可知我久盼卿来!为候卿来,我特地为卿备了一榻,悬之不用,只等卿来了再放下,好与卿同榻共寝,彻夜畅谈!”
荀贞这却是在效仿陈蕃当年对待高士的故事。
陈蕃当乐安太守时,郡中有一个叫周璆的,高洁之士,前后的郡守召请他,他都不理会,只有陈蕃能请动他。为表示对周璆的尊重,陈蕃呼其字而不呼其名,并且特地给他备了一个榻,由他专用,当他离开的时候就把这个榻悬起来,——此即是为“悬榻”这个典故的来历。
陈登也是这个知道陈蕃的这个故事的,见荀贞把他比作周璆,特悬榻以待之,情意实不可谓不厚,甚为感动。他本是豪迈之士,当下也就不再推辞,晚上和荀贞、荀彧、戏志才、陈群等一起吃过饭,与荀贞同到后宅,共入室中,同榻而寝,竟果是畅谈整夜,直到鸡叫天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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