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陛下,这就是富贵赌坊了。”京兆尹在前方引路,身前的富贵赌坊灯火如昼,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呵,好一个气派的赌坊!都快要赶上朕的长安宫大殿了!”刘协冷哼一声,目光冰冷一片。很快,繁杂的脚步声下,以董乘张扬为首,一众勋贵匆匆而来,纷纷对着刘协跪倒在地,恭敬施礼。“陛下万岁。”嘴上说着漂亮话,但这些人,此刻无不对刘协愤怒到了极点!想不到,这年纪不大的傀儡天子,竟然还真的插手彻查长安城的勋贵世家!刘可欺负他们,曹操欺负他们,现在连一个日薄西山就要下台的皇帝,也来欺负他们!这一次,他们要是也得忍气吞声,岂不成了笑话?一时间,富贵赌坊门口的大街上,一众勋贵齐齐跪倒,却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一身龙袍的刘协。打头的董乘和司徒公等人,更是怒目圆睁,一副十足的长辈派头。“众位卿家,兴师动众,所为何来?”刘协眼神淡漠,也不让众人起身,只是双手负在身后,冷冷扫视而去:“是为了这富贵赌坊的商税,对吧?”“正是!”眼看割到了自己的肉,董乘也不客气,直接起身,涨红着脸说道:“陛下,真的要对我等赶尽杀绝吗?”“赶尽杀绝?区区五百两银子,还不够你车骑将军一顿酒席的钱呢,车骑将军何来此言?”刘协冷笑一声,目光在一行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这大汉的勋贵,可真是够多的。接着,定在董乘身上,瞬间更冷三分。刘协心知肚明,这所谓的国丈,所谓车骑将军,就是一条十恶不赦的蛀虫!“陛下与民争利,上无视高祖钦命,下不顾黎民死活,敲骨吸髓,竭泽而渔,神宗显皇帝在世之日,恐怕也没有陛下这般无耻!”董乘咬牙喝道,一副大义凌然之态。呦呵,当街骂起皇帝来了?!刘协忍不住怒了,他还真是低估了自己这位老丈人的无耻程度啊!“车骑将军,这是陛下……”正准备开口,杨奉却在一旁,战战兢兢地提醒。意思是你背后骂也就得了,现在当着陛下的面骂陛下无耻,这也忒不尊礼法了!“哼!君主昏聩,贪图钱财,不懂得做皇帝,有何骂不得?!”董乘瞪了杨奉一眼,吓得后者连忙缩了缩脖子,躲去了刘协后面。见状,董乘更是嚣张大笑,扫了一眼身后一众勋贵,底气十足道:“今日!我董乘宁可凌迟处死,也要为大汉江山社稷,进谏忠言!”反正现场这么多人,他就不信自家这女婿,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给废了。心里想着,董乘拿出了大汉外戚臣子的绝活——骂皇帝!“大汉的列祖列宗!睁开眼看看,这就是我大汉的当今天子!“当今天子,少年称帝,是我等勋贵为大汉江山社稷计,诛杀阉党,还大汉一个朗朗乾坤!“陛下上不思东剿江东逆贼,中不思赏罚分明,匡扶社稷,下不令百姓修生养息,疗伤止痛!”“竟然将我等累世之功臣视为刀俎鱼肉,肆意欺凌,全然不顾我等列祖列宗为国分忧之功!”“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国将不国啊!”“国将不国,国将不国啊!”董乘声嘶力竭,喊到最后,嗓子都快哑了,发疯发狂之状,引来一众勋贵的附和声。霎时间,围观跪地的百姓,都蒙了,一个个看着这些大汉勋贵,纷纷傻眼。“这发生了什么?”“国丈果然是忠臣直臣啊,连皇帝陛下都敢骂!”“大汉,就是有这种忠臣,才能绵延国祚三百春秋……”一时间,这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百姓,竟然纷纷被董乘忘情的表演打动了,一个个悄声竖起大拇指,还以为董乘是什么天下名臣。“啪啪啪……”看着董乘仿佛跳大神一样的精彩表演,刘协竟然开始鼓掌,心里不觉惊叹他脸皮之厚。这般表演,信手捏来,国丈大人平日里有空的时候,应该没少练吧?“说得好,说得好啊!”刘协感叹夸赞着,心里对这老丈人的杀意,却愈发浓厚了!“请陛下收回成命!”董乘以为刘协被自己说动了,心下不屑一哼,轰然跪地,一脑门子就砸在了满是马蹄印子的烂泥地上。这会儿的京师外城可还没有铺地砖呢。“请陛下,收回成命!”董乘其下,以东平王和兴平候为首,也纷纷怒喊,心里简直乐开花了。原本他们还怕皇帝难以摆平。但是现在一看,不过尔尔!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天子罢了,想跟他们这些人斗,还嫩了点!他们这群人,可都是经过了董卓王允曹操三代的老狐狸,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这嘴毛刚长出来的小皇帝,也配让他们放在眼里?刘协现在唯一的选择,只能是乖乖收回成命,落下个慷慨纳谏的名声。如果这小皇帝智商高一点,还可以当即幡然悔悟,随手将京兆尹杨奉给拉出来当替死鬼,以保全他天子的脸面。这一局,老子们赢定了!而就在一众勋贵,已经做好恭维刘协慷慨纳谏的准备时,刘协下一个动作,却让他们愣在了原地。只见年轻皇帝如同看白痴一般,扫视了他们一眼,随后不紧不慢,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张丝帛奏表,递给了一旁的京兆尹杨奉。“念!”刘协冷声喝道。“是!”杨奉赶紧接过,刚看了眼丝帛上的蝇头小楷,瞬间就吓得怔在了原地。“陛……陛下……这……”杨奉瞪大眼睛,颤颤巍巍地捧着圣旨,他想问,这圣旨确定没写错?!他刚才还劝车骑将军,别这么跟陛下怼,谁想一转眼,报应就来了?刘协冷喝一声:“朕叫你念!”“臣这就念,这就念!”杨奉咕咚咽下口水,强压恐惧,下意识用悲哀的目光看了董乘一眼。就这一眼,让已经自以为胜券在握的董乘,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紧张。这上面,写的什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