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荒野怪客 (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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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城县令也吃过邓艾精心烹制的闭门羹一碗,吃完之后,大叫一声:“味道好极了。”对他的感情之情自是溢于颜表,刻骨铭心。他正愁不知该如何报答邓艾对他的恩惠,就出了这一档子事。

审问盗贼本就是他的份内之事,屈打成招又是他的拿手好戏。既然邓艾犯到他手里,他若不好好待他,真是枉自为人了。

毕竟大宋第一聪明人包青天只是生活在电剧里及人们的想象之中,现实生活中像他那样公正无私,明察秋毫,断案如神的人不是没有,却如凤毛麟角,少得可怜,一般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遇到的。

其时地方上这些官吏早就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那时科举制尚未实行,他们大多都是通过中正或名人推举。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国家大了中正名人自然也就良莠不齐,他们推举的所谓人才,也大多含有水分。几百匹绢帛往中正家里一送,这评语自然也就天花乱坠,要多好有多好。要是带上几篇酸文到中正那里一展所长,这评语估计也就如同文章一样酸溜溜的,让人一看就倒味口。

其实都别说官场,就连给皇帝挑选秀女也是如此。西汉时着名美女,有“落雁”之称的王昭君被选为秀女后,不肯给画师毛延寿进贡。毛延寿恼将起来,大笔一挥,在画像上王昭君那美丽面庞上点上丧夫落泪痣一颗,登时破坏了整体形象。其时宫女进宫,是见不到皇帝本人的,而是由画工画了像,送到皇帝那里去听候挑选,由皇帝安排工作,看是陪他睡觉,还是做其他粗活累活。汉元帝一见王昭君的画像,大皱眉头,跟着也是大笔一挥,着名美女就此束之高阁,成了着名霉女。其后南匈奴呼韩邪单于进京面圣,要求和亲。那时匈奴早已是一头人人得而打之的落水狗,和亲已不是非得公主不可了。汉元帝便在宫女中挑选合适人选嫁给呼韩邪。

王昭君被沤在深宫里都快发霉了,她实在不愿再呆在宫里了,于是主动请缨。呼韩邪辞行的那天,汉元帝将王昭君等五个美人叫将出来,让呼韩邪过目。其实这五个美人都是要给呼韩邪的。呼韩邪不知道,见王昭君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影徘徊,竦动左右,伸手一指,大叫:“就她了。”汉元帝见王昭君往那一站,登时将自己宫里的那几个陈年宿货给比下去了,也是大吃一惊,他是一国之君,不好失信,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让王昭君跟着呼韩邪去了。只因毛延寿的一笔,好好的一朵鲜花就此插在了牛粪上。回宫后汉元帝调来王昭君的画像一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还不到真人一半美丽,登时明白这里面有猫腻,勃然大怒,将毛延寿拖将下去五牛分尸。不过事情已成定局,就算将毛延寿烧成灰,也已经晚了,一切已无可挽回了。

既然当时的中正又或是名人或多或少都有毛延寿的嗜好,他们选出来的这些地方官也大多都是花了银子的,上任之后的首要任务,就是把本给捞回来,然后就是捞上更多钱,才不枉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谋到这个差使。至于查察大案,劝课农桑这样的小事不过是细枝末节,稍微糊弄一下也就可以了。遇到案子,稍微负责任的便假摸假样的到现场一转,根据现场所显示的一些表象,加上自己丰富想像,前后贯穿,这事情也就“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不负责任的往往连现场都懒得去,在正堂里做上一个美梦,根据梦中所示,说上几句梦话,胡乱找一个替罪羊,夹棍板子这么一上,一桩惊天大案就此尘埃落定,成功告破。

襄城县令虽说也是花了钱才当上官的,其实还是挺负责任的。在任期间政绩斐然,他手脚是不怎么干净,但好歹也为百姓办了几件实事,总得来说算是个好官。他也知道凡事要讲证据,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就胡乱定案,接到乡里送来案卷后,亲自到现场查察。乡亲们都没有看到偷牛贼偷牛那一幕,加之怕见官府,被问到时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邓艾缺乏川资无法进京赶考,这可是不争的事实,他是有作案动机的。而且牛整天都和他在一起,他要偷十分容易,也有做案条件,何况又没有人替他作证,证明他是清白的,这几个条件这么一凑,案情当真是十分清楚明白。至于林中那些时断时续的脚印县令也见了,邓艾说那些是丢失之牛的蹄印,不过这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连牛的主人都辩认不出,这条明显的事实也就不作数了。总而言之,一切表象都指向一个本质,那就是可怜的邓艾同志是偷牛贼。

偷牛这样的事情在当时时常发生,也不算什么大案。县令若是高抬贵手,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赔上主人几贯钱,也就不了了之。可邓艾却偏偏将县令大人也给得罪了。穷乡僻壤里埋没几个人才,这也是很平常的事,县令大人不知道他治下有这么一个震动天下的人物,却也无可厚非。乡试后,他脱颖而出,令州人瞩目。县令没想到治下居然埋了这么一块金子,去他家坐坐,问问他有什么难处,需要什么帮助,这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没想到却遇到这么一出,好心硬被当成了驴肝肺,这县令能不火大么?

历史上邓艾攻下蜀国,功劳大的没话说,可却因几句馋言,被抓回京城,开刀问斩,这其实不是没有原因的。一方面是因为他自矜功劳,上表自请留镇益州,惹得司马昭不高兴了。另一方面也是他做人太差劲,没学会花轿子人人抬。这么大的功劳肯定不是他一个人就能立的,没有钟会和其他人马在北面拖住姜维,他也不可能顺利入蜀。自己既然吃到了肉,好歹给人留碗汤喝,这也是起码的道理。可他却不,独占全功,自以为能,终于引起钟会等人眼红,跑到司马昭那打小报道,给他上了一大堆眼药,最终导致他身败名裂。

邓艾就是这么一个人,虽然有才,却不近人情。那日见县令来了,还以为他和那些小人一样,别有用心,指望自己发达了能提携他一把。他深知为官应该公正廉明,门绝私谒,此时虽未当上官,却也得以身作责,就当提前演练了。平生不作绉眉事,世上应无切齿人。他原以为中了解元,是老天对他的考验结束了,自己这个丑媳妇终于熬成了婆,时来运转了。于是扬眉吐气,趾高气昂,想得罪什么人就得罪什么人,反正日后自己飞黄腾达,这些人都是他脚下一条狗,想怎么踹就怎么踹。哪知全然不是那么事,如今笔可是握在县令手里,判决是轻是重,有罪无罪,全在他老人家一念之间。邓艾在认罪的那一刹那心里终于闪过一丝悔意,寻思当初要不让县令大人下不来台,就算这牛是自己偷的,县令大人也会看在自己是个人才份上网开一面的,如今一切都别提了,看来自己得在冰冷的铁窗下渡过漫长的几年时光了。

县令见他愿招,心下大喜,正要当庭宣判,忽听地这么一喊,气极败坏叫道:“是谁在外面喧哗?”

差役来报:“是邓艾的母亲和几个乡亲。”

县令叫道:“带上堂来的。”

邓母一干人等来到正堂,跪在阶下。县令道:“你说你儿子是冤枉的,可有何证据?”

邓母指着旁边一个中年汉子,道:“这位就是牛的主人,大人去过咱村,应该认得吧。”

县令低头向那人瞧了一眼,点了点头,道:“本官今日审理你的案子,差人传你到堂,你却推说有病不肯前来,怎么这回倒来了?本官看你面色如常,精神健旺,不像是身染恶疾,你可知欺瞒上官该当何罪?”

那中年汉子吓得面如土色,话也说不出来,一连劲的磕头,咚咚咚地也不知磕了多少个。

邓母道:“他是乡野小民,怕见大人,又不知道这些规矩,还请大人别见怪。”

县令捋须道:“本来照理要打你一顿板子,不过看在邓夫人替你求情的份上,就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