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src="https://img.zhaozhi.us/pc/pc.js?v=2022"/>
邓艾心里很矛盾,蹇福姐姐的际遇比自己要惨上百倍,按理说自己不该阻止他报仇雪恨。可是若不阻止他,这贼名就永远无法洗清,自己的锦秀前程,荣华富贵可真就可了一场美梦了。爱财之人为了钱财可以不顾一切,好名之人为了名声可以不择手段,对他这个打小就对指挥作战十分感兴趣的人来说,为了能当上将军,指挥万马千军,那也是可以豁出性命不要的。如今蹇福让他背上贼名,让他无法再见到心上人,让他不得不像落水狗一样亡命天涯,这些他都可以不在乎,可蹇福让他没法再当官,这一点他说什么也无法愿谅。权衡良久,他终于决定阻止蹇福报仇,可如何阻止倒是破费踌躇。当然此时冲将下来,一掌拍去,将他脑瓜打成肉泥固可以消自己心头之恨,可是真凶死了,自己的贼名将永远无法洗清,自己也就只好一辈子东躲,永无出头之日,这样做肯定是不行了。看来是得想出一个妥善的法子揭露他的阴谋,还自己清白。
树下的蹇福仍在喋喋不休,他干的事情十分机密,这种话最好永远都烂在心里,不要说出来。可这些话显然已经憋在他心里很长一段时间了,不找一个人诉说,心里十分难受。而且他自认为自己精心设计的杰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若是永远烂在心里,没有人喝采岂不太也没趣?既然这话不能对人说,那就对一个鬼说说,让自己死作古多年的姐姐为自己能想出这么一个妙绝当世的主意而感到骄傲,感到自豪,却也聊胜于无。
以他的心机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话不能叫人听见,可他这种人有一种最要不得的毛病,那就是过于自信,说得难听一点,叫做自恋。他相信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办不到了,也没有什么破绽是自己想不到的。毕竟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在半夜三更跑到乱葬岗附近闲逛,就算无家可归的乞丐,听到坟头附近传来哽哽咽咽、如泣如诉的声音,肯定会以为是厉鬼作祟,当即吓得有多远跑多远,哪里还会上前一探究竟?由于他行动十分隐蔽,又是等府里大小人等都睡下,这才从狗洞里钻将出来,是以根本不可能有人尾随至此,窍听机密。这些个因素他全都考虑到了,自然就放心大胆的将这此话在坟前对他死去的姐姐说了,哪知这世上还真有不怕鬼的。
大树上,邓艾听他所说的已和案件毫无关系,大部分都是在自称自赞,自吹自擂,听起来只有三分像人话,倒有七分像鬼话,半夜三更在坟头前对着鬼魂说鬼话,倒是别有一番情趣。不过邓艾身负的咸鱼翻身的重要使命,自然对这连篇鬼话不感兴趣。当下他不再理会蹇福,任由他在树下胡说八道,静下心来,沉思应对之策。
从坟墓的整洁程度就可以看出,蹇福常常来这祭扫。他今天居然有恃无恐在坟前将这么重要的话都给说了出来,看来他和姐姐是无话不谈的。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只要引官府来此,蹇福自然无所遁形,自己的冤屈也就彻底洗清了。
主意是想到了,可是蹇福就是树下,他脱身不得,只好坐在树枝上听着这个疯子在絮絮叨叨的说些自己听不懂的疯话,不禁郁闷不矣。
蹇福又在坟前说了好一会,将这段时间已来积在心中的屁话全都说了出来,这才屁颠屁颠的收了祭品,施施然离去。邓艾在树上呆到天色大明,这才爬下树来,赶到县衙,举起鼓槌就是一通乱敲。他这一举动可是在赌命,倘若县令大老爷识破伪装认出自己,自己可真就死翘翘了,不过眼下除了置之死地外,的确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毕竟他不会轻功,没法高来高去,神不知鬼不觉将消息递进县衙。
其时虽已日上三竿,缑氏县令却仍搂着三姨太,高卧未起。他睡得正香,忽闻鼓声震天价响起,吓了一大跳,睁眼醒来,喃喃的道:“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把我的美梦都给搅没了!”原来刚才他正梦到自己当上了宰相,属下官员为了巴结他,纷纷向他进贡美人金宝。他见满屋珠光宝气,粉黛妖娆,正在乱流口水,忽然间鼓声大震,珍珠、象牙、美人、玉器登时全都不见了。如此绝美的黄梁一梦被一通烦人的鼓声打断,的确会让人歇丝底里。
不过县令听到了鼓声,不升堂问明情由,要是给上官知道了,这官肯定是当不成了。对他来说宰相当不上倒也没什么可惜,毕竟他不是这块料,这个能刮地皮的县令要是当不成,他可真就该上吊了。当下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来到公堂,正中一坐。差役各执大棍,有气无力的立在两旁。县令一拍惊堂木叫道:“何人击鼓,带将上来。”
不多时邓艾走上堂来,跪倒在地,磕头行礼。县令见他面青目肿,衣衫破烂,便觉得恶心,不愿多看,摆了摆手,道:“罢了。你为何击鼓?”
邓艾道:“小人昨夜露宿荒荒郊,听到有人对着一个坟头说话”
那县令不耐烦的道:“半夜三更,有人对着坟头说话,那人一定是个疯子!大胆刁民,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拿这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打扰本官处理公务,可知该当何罪?”
邓艾连日来屁屁上已不知挨了多少板子,早就被打怕了。他见县令将手伸向县牌,知道又要受苦了,吓了一跳,叫道:“这事关乎人人命,还请大人听我我说完!”
那县令道:“快讲,快讲。”
邓艾道:“那人在坟前不是在说疯疯话,而是在说一桩惊惊天阴谋。那人处心积虑想要害死蹇府的老老爷蹇泰,计划已进行到了紧要关关头,而蹇老爷至今仍蒙蒙在鼓里,对此事一无所知。您若若不敢紧通知蹇老爷,他一定会死死无葬身之地的。”
那县令哈哈大笑,邓艾道:“大人,您笑什么?”
那县令道:“你还问我笑什么?你说有人在坟头前诉说自己要加害蹇泰,是也不是?”
邓艾道:“正正是。”
那县令道:“既是杀人逆谋,便须当格外保密,以恐稍有泄露,后患可虑,这一点连傻子都知道,那人居然在坟头前公然诉说,不是疯子又是什么?这种荒涎不经的胡言乱语你也相信,看来你也是个疯子,哈哈。”众差役跟着笑了起来,县令道:“你去大街看看去,那些个疯子哪一个不是叫着嚷着要杀人,倘若本官一个个过问,还忙得过来么?”
邓艾道:“不不是的。那个坟墓是王三媳媳妇的,那人是她的亲戚,来找蹇泰报仇的。”
那县令心中一凛,道:“果有此事?”
邓艾道:“千千真万确。”
那县令满脸堆笑,道:“多谢你为本官提供了这么有用的情况,来人,赏他五百钱。”
邓艾千恩万谢,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