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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丞一时激动,喊了这一嗓子,立知不妥。奔到门边,打开门,探出头来,左右张望,见没有别人,心下稍定。他小心翼翼的关上门,闩好闩,取出书信,又仔细了看了两遍,想道:“天叫这东西落在我手里,我能不能官运亨通,可全靠这东西了。有道是夜长梦多,要等上官来视察时再将这东西献上,这事估计有败露的危险。一不做,二不休,此间离凉州治武威也算不上太远,乘彭羕这厮正在熟睡,我连夜赶去武威出首。”叫道:“来人!”
过了一会,一个差役走到门前,叫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郡丞道:“太守大人令我去凉州办一件紧急公务,说是快去快回,立等回复,你赶紧给我备匹快马来。”
那差役应道:“是,小的这就去准备。”
那差役听说是紧急公务,办事效率就很高,不一会就把马给牵来了,不然指不定拖到什么时候呢。
郡丞飞身上马,策马疾奔,径出北门。西平治所西都和武威郡治姑臧相隔约有三五百里,本来可说甚远。可是那郡丞在千金赏,万户侯这样巨大利益的驱使下,玩了命的纵马狂奔,到了四更将近,那马再也挺不住了,喷了一大口白沫,倒在地上。好在姑臧城就是眼前,有没有这废物倒也没多大差别了。
其时城门未开,郡丞冲到城下叫门,守将问明了原由,知他是西平郡丞,有紧急军情要见安西都督,倒也不敢怠慢。一面差人飞报马超,一面开门放他入内。
马超刚巡完城,方才睡下,连呼噜都还来不及打,便听见有人在屋外乱喊乱叫,吃了一惊,睁眼醒来,问道:“怎么了?”
栾祁回想起和他在河东村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悠悠叹了口气,道:“说是西平郡丞有紧急军情要见相公。”
马超道:“哦,西平临羌。西平郡丞半夜来见我,定是羌人来袭,不可造次,快快有请。”说着翻身站起。栾祁早已取过衣衫,服侍他穿好。
马超阔步走到大厅,那郡丞早已在那等候。马超不及寒喧,开门见山:“一共来了多少敌人,由何路进兵?”
郡丞干笑两声,道:“请都督恕罪,其实西平根本没有羌人入寇,下官不如此说,怕是见不到都督了。”
马超刚睡着,硬生生的被吵醒,来到这里却听到这么一句话,自是大为光火,伸手在案上一拍,道:“戏弄上官,你可知该当何罪。来人,拖下去重打一百,轰将出去。”
亲兵大声应是,郡丞忙道:“都督息怒,羌人虽然没有来袭,不过郡中出了一件天大的事情,非要都督主持大局不可。”
马超脸色稍和,问道:“哦,是什么大事?”
郡丞目视左右,马超挥手令左右退下,郡丞从怀中掏出书信递上,马超接过看了,一张脸涨得通红,道:“反了,反了!来人,备马!”
只听身后一个女子声音说道:“且慢,深更半夜的,相公这是要去哪?”
马超怒气正盛,什么话都藏不住,道:“自然是去将彭羕这厮的脑袋拧下来!”
栾祁对那郡丞说道:“此事滋事体大,都督已经知道了,你先退下。”
郡丞听说马超的夫人是位公主,轻易惹不得的,无可奈何,只有退出。
栾祁从马超手里接过书信看了,道:“你脾气急,我怕你对半夜来见你的人无礼,特地跟出来看看。亏得我来了,不然你可就要闯大祸了。”
马超定了定神问道:“哦,怎么说?”
栾祁道:“这是孟达与彭羕通谋造反的书信,你若是杀了彭羕,等于告诉孟达事情败露。孟达就在冯翊,离京师不远,皇上和贾军师现在又都不在,万一这厮狗急跳墙,突袭京城,那会是怎样一个可怕结果,到时将会有多少无辜的老百姓死于非命,你可想过?”
马超一拍脑门,道:“多亏你提醒,不然我可就铸下大错了。现在该怎么办?”
栾祁道:“你让郡丞连夜赶回西平,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明天你亲自去一趟,彭羕见你来了,一定会设宴款待。待酒过三巡,彭羕有些醉了,你再用言语激他。他心怀怨望,一定会借着酒性,大发劳骚。你套得反词,速回凉州写下表章,奏明此事,由皇上定夺。”
马超连连点头,道:“嗯,此计十分稳妥,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准备。”昂首阔步向外走去。
栾祁望着他的背影,轻声道:“他要不是什么安西都督,那该有多好啊!”
没官的人做梦都想当官,当官的人却做梦都想乞骸骨,这世道就这么稀奇古怪,真是叫人难以捉摸。
郡丞连夜赶回西平。彭羕心中郁郁,终日烂醉,对此事一无所知,自是不闻不问。郡中大小官员都不满太守而心向郡丞,既然彭羕不问,他们也乐得不提,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三天后马超一行来到西平。彭羕前一晚喝得有些高了,仍在屋中高卧。郡丞装作亳不知情一般,慌里慌张的将彭羕叫醒。彭羕和马超有些交情,听说他来了,倒也不敢失礼,忙整衣冠,出城迎接。
二人并肩入城,彭羕和孟达密谋造反,身有毛病,难免杯弓蛇影,随口问道:“孟起,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