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等到李虚奇的通知,木拓运日等人,便已经知道出事了。
原来邹衍与拓拔瑍两人押着叱列伏熙一走出玄极观,便给躲在一旁大树顶上的运日发现了。
忘机谷内高手如云,运日不敢冒险在天空上盘旋查探,尤其是玄极观的上空,无论白天黑夜,总有两只大鹰不住地以太极图形来回穿梭。运日一瞧便知那是负责空中警戒的守衞,所以便选择了守株待兔的笨方法。
当然,他轻盈的身法有助于躲进树梢最隐蔽的地方,化成鸟身,更能让他长时间躲着,而不容易被发现。
于是当他发觉叱列伏熙情况有异的时候,地上的邹衍与拓拔瑍浑然不觉有另外一双眼睛正监视着他们,一直到把人押进肝胆楼。
运日赶紧回去把所见的情形与众人商量。鬼蜮与运日正是在神机营借宿,也耳闻了肝胆楼的用途。他听完大吃一惊,以先知者的口吻说道:“我就说这道尊是只老狐狸,你们偏偏不信,现在可好了,那肝胆楼是什么地方?好啦,他这一进去,自身难保,怎么救四爷出来?”
运日冷冷地道:“你这是怕了吗?”
鬼蜮怒道:“你说什么?”
步莲道:“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光是在这儿吵,能把人救出来吗?”
鬼蜮道:“还说,都怪你不好。你不是成天跟在四爷身边的吗?昨天怎么让四爷一个人进去?”
步莲脸上一红,道:“我……”
运日道:“还好她没跟进去,要不然现在就有三个人等着我们救了。”
鬼蜮道:“什么意思?她跟进去,与四爷两个人也打不出来是吧?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四个人要怎么救两个人?”
运日道:“你要是怕的话,就在外头接应好了。”
鬼蜮大怒,一拳挥了过去。运日避过,不甘示弱还了一拳。木拓赶紧介入两人之间,说道:“别打了,别打了……”将两人隔开。
鬼蜮余怒不息,骂道:“我试着跟他说理,他老是跟我抬杠!”
运日放冷箭似的,应了一句:“歪理就不必了!”
“你……”鬼蜮的怒气再度被挑起。
步莲道:“好了,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要打到外头打去。救人的事情,我和木二哥想办法就行了。”两人一听,这才分开。
木拓心想:“我有说过我行二吗?”说道:“步莲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
步莲道:“主意是没有,不过我想,要救四爷,得要先救叱列伏大哥。”
运日同意,说道:“没错,四爷现在不知道被困在什么地方,这恐怕只有叱列伏大哥有办法知道。正好我们也只知道他被关的地方,所以就从他先下手吧!”
“哼哼……”鬼蜮冷笑一声。
“怎么?你有更好的主意吗?”
“没有,我有说我有更好的主意吗?”
“那你笑什么?”
“忽然觉得好笑,不由自主地发笑……你管得着吗?”
木拓走到鬼蜮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运日,你和鬼蜮这些天来都住在神机营,那儿的地理环境你们熟,怎么计划救人,你们得合作才有希望。”
运日与鬼蜮对望一眼,又同时把眼光错开。
“喂!你们两个,木二哥的话,你们听到没有……”
忽然间,运日脸色一变,低声道:“等一下,有人来了……”
※※※
崇文阁里,八面天镜与八面地镜相互映照,发出的光线纵横交错,正好绵绵密密组成一张天罗地网,把江衡给牢牢困住。
江衡起先不信邪,仗着雄浑的内力,左冲右突,要将此樊笼强行破开。只可惜光线本身要比水、空气,更无形更不受力,他的力道再大,又怎么能破坏一个摸不着的东西?
诡异的是,这个摸不着的东西却偏偏关住了他。来硬的不行,江衡缓缓伸手摸去,感觉就像摸到一张极负弹性、看不见的网子,网目之细,连一根手指头都穿不过去;越用力,双手陷得越深,仿佛永无止境。
看样子,来软的也行不通。
如此闹了大半夜,江衡这才死心。第二天一早,门板一开,外头有人送来了早饭。
江衡一见,心道:“他们居然打算长期关着我了……”趁着送饭的人把餐盘端近的时候,他忽地伸手要去抓他。没想到送饭的餐盘毫无阻碍地递进光网当中,他的手虽然同时伸出,却仍然穿不出去。
那送饭的是个老者,他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江衡动手企图抓他的时候,他不但避也不避,就连惊讶的神情也没有。把饭送进来之后,更是没事般地转身就走,一点也没把江衡的动作看在眼里。
“嘿,今天居然让一个送饭的看笑话了……”江衡看着他的早饭苦笑。
到了中午,那个送饭的老头子还来送午饭。这次江衡索性端坐一旁,闭上眼睛,看都不看他了。那送饭的老头子自然也无所谓,东西放着就走人。
江衡耐着饥饿不吃饭,到了晚上,那老头子果然又出现了。早上吃剩的空盘空碗也不收,中午一动也没动,装着满满饭菜的碗盘也不理。还是一样把东西放着就走,头也不回。
江衡大怒,一脚把所有碗碟饭菜,全都踢了回去,喝道:“通通收走,老子不吃,老子不吃……”
一干碗盘菜肴应声而起,要朝着那老头子飞去。没想到才起脚,乒乒乓乓几声,所有的饭菜碗碟通通摔在脚自己边。
“这套天罗地网,只进不出?”
江衡恍然大悟,这才抓住这诡异阵法的特性。虽然光是明白这点也是无用,不过总比空坐在那边一筹莫展,连个想破脑袋的依据都没有,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好。
不过有件事情江衡倒是提前想通了。那就是不管再怎么样,也别和肚子过不去。尤其天气严寒,阁中空空荡荡,到了晚上相当阴冷,要是肚子再没有一点东西,那可真是难受。
反正自己对道尊还有用处,虽然行动不能自由,但是这一条命算是确保了下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江衡不断告诉自己:但教还有一口气在,总有一天绝对可以把这口怨气给讨回来。
所以从第二天开始,江衡就笑嘻嘻地对着那个送饭的老头子了。
“今天吃什么啊?哈,油鸡?鸭肝?吃这么好,要把我养肥,然后宰来吃吗?哈哈哈……”
送饭的老头看了他一眼。
“老丈,道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送饭的老头不答,东西放着,迳自走了。
接着每一天,每一餐,江衡都主动跟那送饭的老头子说话,打哈哈,这天问候道尊父子们好,那一天讲起外头的天气如何如何;东拉西扯,插科打诨,无所不用其极。但是那老头子还是一贯的冷漠,仿佛又聋又哑,可是瞧他各种反应,却又不像。
如此过了四、五天,江衡开始担心步莲、木拓等人的安危。心想:“我失踪了这么久,他们早该知道了,就算一开始不敢上玄极观问人,都过这么些天了,别人不问,依着叱列伏熙的性子,也会问一问了。而玄极观若不是另外编谎骗他们,就是连他们也一起关了。这……”
见那老头子又送饭来,说道:“老丈,这些天玄极观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关了其他什么人?还是你有听说这几天外头不太平静?”
那老头看了他一眼,一如往常,回头就走。江衡正想:“这次又是白搭。”忽然那老头子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叱列伏熙已经被关起来了。你这个四皇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着,再度举步向前。
江衡一听,脑中电光石火闪过一个念头,倏地双脚往地上一跪,说道:“前辈请留步,请你多说一些。你说叱列伏熙他怎么了?”
那老头子本来人都走到门外了,忽然叹了一口气,回头看到江衡跪在地上,眼中闪过一点光芒,嘴角一扬,道:“好。”走了回来。
江衡更不敢起身,直挺挺地跪在原地。那老头子走到他面前,说道:“叱列伏熙因为你,已经被道尊关起来了。没想到你到现在才想起他,真是枉费他对你一片忠心……”
江衡心道:“我怎么知道你是哑吧还是聋子?”但知道这个老头子不只是个送饭的那么简单,便道:“叱列伏熙不是奉了道尊的命找我回来的吗?为何反而被道尊所囚禁?”
那老头道:“因为他现在相信你,多过于相通道尊。而现在道尊对外用兵在即,如果不能确保他忠心,就不能用他。”
江衡奇道:“用兵?这是怎么一回事?老丈,我在外面还有一些同伴,你知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好吗?”
那老头不再有兴趣说话了,转过身去,摇摇头道:“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原本还寄望你出去救叱列伏熙呢!现在看来……唉……你真的是四皇子吗?”
江衡朗声道:“是四皇子如何?不是四皇子又如何?”
那老头不愿意再多说,摆一摆手,迳自走了。
当天夜里,老头又来送饭。江衡趁机上前,低声道:“老丈,你放我出去,我去救叱列伏熙!”
老头子眼睛瞪大,说道:“救?怎么救?”
“我有一把剑……”江衡道:“只要能帮我找到我的剑,不管他关在什么地方,我都有办法救他出来。”